關小樹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龍庭衛不是文刖唯一的手下,也不是楊廣唯一信任的人馬。”
“楊廣身邊有三支親信之軍,其一,龍庭衛,負責戍衛宮廷,調查謀逆不法之事,稽查叛黨,監視朝臣。其二,便是那支號稱真正天下無敵的給事營八百血鎧,給事營八百精兵,可保楊廣被困萬軍而無懼。第三……是在文刖死之前才籌建的冷鋒。至於文刖死後的那個什麼紅袍侍衛營,垃圾而已。”
關小樹喝了口酒,繼續說道:“冷鋒的人都是孤兒,是文刖派人在江都方圓數百里內蒐羅來的。楊廣北上巡遊,被困雁門關之前文刖在江都養傷,他之所以沒有跟著楊廣北上,關鍵緣故不是他傷重,而是奉了楊廣的命令組建一個專門負責刺殺的組織,是為冷鋒。”
“只用了一個月,文刖便派人從各地抓了六百個孤兒。你們知道……當時的天下,孤兒不少見。”
說完這句話他頓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接下來的事,無趣的很,你們應該也能猜到。六百人最後只剩下五十人,其他人怎麼死的我不願意說。”
“能猜到。”
吳不善點了點頭,臉色有些難看。
……
……
那一年的江都平平淡淡,沒有什麼大事發生。但在行宮中一處最隱秘的地方,每天都在上演著血腥慘烈之事。
六百個孤兒,每天接受殘酷的訓練。易容,投毒,箭術,輕功,甚至是如何做好一個男寵。
半年之後,這些孤兒小有所成。
關小樹記得,那是一個非常晴朗的早晨。一身錦衣的文刖出現在冷鋒營裡,在操練場上那張雕花木椅上坐下來。揮了揮手,他身邊的一個龍庭衛便上前大聲說道:“你們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都尉的憐憫。你們活著的唯一目的,便是遵從都尉的命令。都尉要你們生,你們便生。都尉要你們死,你們便死。”
這句話,關小樹現在依然在夢裡經常聽到。
“在冷鋒營裡,你們吃的最好,小小年紀便開始領著朝廷的俸祿,你們將來還會成為陛下的貼身護衛,這樣的榮耀是都尉給你們的。但你們必須證明自己有資格享受這榮耀……冷鋒營只留五十個人,而你們有六百人。”
那個龍庭衛高昂著下頜說道:“現在給你們自由選擇的權利,願意留下的站在原地不要動。願意離開的站到左邊去,一會兒會發給你們餉銀,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六百個孤兒面面相覷,猶豫了一會兒,有不少人開始往左邊走。關小樹站在人群最中間,他也想到左邊去。但被身邊對他一直很照顧的張小哥拉了一把,張小哥比他大三歲,對他很好,就好像對親弟弟一樣的好。
關小樹不知道為什麼吳小哥要拉自己,但他知道張小哥肯定是為自己好。所以他站住沒動,事實證明,張小哥是對的。
站到左邊去的大概有不到一百個人,他們都受不了在冷鋒營訓練的苦。可他們還沒有站好,就被四周數百名龍庭衛圍了起來。之前講話的那個龍庭衛首領猛的一揮手,那些龍庭衛便對那百十個孩子扣動了連弩的機括。
百十人,全都被射死在當場。
中箭沒死的,被龍庭衛的人逐個用橫刀戳死。最大的不過是十六七歲,最小的才十來歲。
當時留下沒有去左邊的孩子們都嚇壞了,甚至有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關小樹也嚇壞了,但他卻沒有哭出來。五百多個孩子全都嚇得面無血色,有人一邊哭一邊嘔吐。而接下來的事,更加血腥。
所有哭泣的孩子被龍庭衛的人拽出來,一刀一個剁了腦袋。那些血糊糊的頭顱在操練場的青石板地上亂滾,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看著殘活下來的孩子們。
這個時候,還活著的孤兒有二百一十六個。
“還多不少啊。”
文刖感慨了一聲,指了指那些孤兒:“兩個人一組,殺死對方為止。剩下的再分組,繼續殺,殺到剩下五十個人為止。”
這是文刖到了這裡後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話。
抗拒廝殺的孤兒,被再次一擁而上的龍庭衛抓出去,他們的哀求和哭泣毫無作用,又有幾十個孤兒被殺。
接下來的事,是關小樹不願意回想的。
就在嚇壞了的關小樹不知所措的時候,他身邊的張小哥一腳將他踹翻了出去。平日裡對關小樹最好的張小哥,臉色變得猙獰如鬼。他一步一步走向跌倒在地的關小樹,一字一句的說:“小樹,別記恨我,我不想死,所以你去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