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志得意滿!”
一句讚歎之聲從側面傳來,宇文愷轉身去看隨即連忙起身。從含元殿一側走過來的接了一句話的,正是燕王李閒。
“坐著別動!”
李閒走過來扶著宇文愷,然後挨著他的身子也在地上坐下來。在他身後跟著的一眾燕雲軍將領互相看了看,隨即微笑著走向一邊。
“殿下今日怎麼有空來看大明宮了?”
宇文愷問道。
李閒笑了笑,招了招手要過來兩壺清酒,遞給宇文愷一壺,自己拔開蓋子喝了一口:“前幾日你上奏摺說含元殿建成,孤便想過來看看,但連著幾天大雨,東都那邊又有戰報送過來,孤不得空,今日手頭上的事處理完了忽然想起,就帶著他們過來看看。”
兩個人挨著肩膀坐在地上,背對含元殿,俯視長安城。
“東都……殿下要收復東都了?”
宇文愷有些激動的問道。
“總是要收的。”
李閒笑著說道:“拖的日子已經夠久了,東都不平,不好對河北動兵……說到這個,宇文愷……有人說孤窮兵黷武,你以為如何?”
“臣……”
宇文愷張了張嘴,卻沒有介面繼續說下去。
“你已經到了這個年紀,還怕什麼?”
李閒笑著說道。
“呵呵……是啊,臣已經到了這個年紀,還怕什麼……臣算是經歷過兩朝四代君主的老傢伙了,看的確實多了些。殿下今日想到問臣這個,臣就把這些年看清的沒看清的事都說說……說到窮兵黷武,其實大隋高祖文皇帝在位的時候,有人這樣說過,大業皇帝在位的時候,也有人說過。可說這話的人倒是沽名釣譽自作清高的多些,真正在朝中為皇帝所倚重的朝臣,反倒沒幾個會說說出口。”
“大業末年,楊廣三次征伐遼東……第一次慘敗,第二次無功而返,第三次根本就是做做樣子……可那些重臣沒一個說皇帝窮兵黷武的,為什麼?”
他不是要李閒回答,所以他很快就給出了回答:“因為帝王對外敵動兵,不管是對誰動兵其實都沒什麼錯可言……錯的只是動兵的時機和用兵的策略。如果不是楊廣實在太自以為是了些,只怕第一次徵遼便會平了高句麗,哪裡還會有後面兩次?若是第一次便平了高句麗,天下便是又一個局面。”
“多動刀兵,在臣看來不是錯,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多動一些,比以後殿下……再動刀兵要好許多。”
他有一句話沒有明說,但李閒明白他的意思。
宇文愷自嘲的笑了笑,隨即搖頭嘆道道:“臣還是言不盡實……都這把年紀了,倒是小心怕死的毛病沒變。”
李閒哈哈大笑道:“你的意思孤明白了。”
宇文愷笑了笑說道:“若是殿下日後坐在這含元殿裡,再整日商議對誰動兵,只怕會有更多的人說殿下窮兵黷武,因為當一些人習慣了安穩,心也就懶了。若是殿下刀兵不停,直到一統天下,日後自然不需要再動什麼刀兵,可若是不等一統就坐下來,天下還四分五裂著……時間久了,便是殿下還有雄心,下面的臣子也就都憊懶了,不願意再動了。他們已經封了高位,得了厚爵,再打也是如此,便沒了進取之心。”
“所以,領兵之將……趁著能用的時候多用用,最好。”
宇文愷喝了一口酒,眸子裡看似一片模糊卻另有深意。
李閒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
……
“拿下此人!”
段達一邊向後急退一邊大聲呵斥道。
他實在沒有想到,已經沒了一隻腳全身上下不止二十處傷勢的單雄信竟然還有餘威。他低聲說的那句話顯然是刺激到了這頭殘虎,跌倒在地的單雄信竟然暴起,一拳砸在段達的面門上,折斷了門牙兩顆。
他的拳頭被段達的門牙磕破,卻沒有多少血流出來……之前那一場廝殺,他流的血已經足夠多了。
單雄信的身子歪斜了一下,沒了腳掌的斷腿戳在冷硬的地面上疼的他啊的叫了一聲,可他卻咬著牙穩住了身子,回身讓手下殘存的三個親兵將自己的長槊遞過來:“看來才走了兩日日,洛陽城裡果然還是被小人做了什麼手腳,既如此,你我只怕再無見到陛下的機會,便是回到這城裡也是死路一條。”
他的語氣越來越平淡,顫抖著的手也逐漸穩定下來。
“既然如此,那麼你們幾個便陪著我一道赴死吧。身為軍人,怎麼能引頸待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