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夠老了,沒幾日好活,所以他沒有必要去做這等溜鬚拍馬的事。可也正因為他足夠老了,所以才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句話。
“天,其實不過是百姓的敬畏之心。”
李閒笑了笑道:“對於未知的事物,對於不可控制的東西,百姓們便會心生畏懼,所以才會敬仰。”
“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天是令人敬畏的存在。”
李閒指了指身後的含元殿讚歎道:“你建造的這片宮殿也是。”
宇文愷心中一震,連忙說道:“臣不敢當殿下如此誇讚。”
“不是誇讚,也沒什麼道理在裡面,只是偶然有所感罷了。”
李閒笑著說道:“我應該感謝你,你造了一座讓人心生敬畏的宮殿。”
他喝了一口酒,看了一眼宇文愷惶恐的臉色笑道:“你剛才說的沒錯,你這人啊……一把年紀了還是改不了小心怕死的毛病,孤不是楊廣,也沒打算試探你什麼,只是看著這片巍峨的宮城心中感觸。”
“跟我說說楊廣這個人。”
李閒岔開話題道:“你在他手下做事的時間不短,對他的瞭解應該比孤要多一些,深一些。說起來,當初你可也是楊廣身邊的饞臣……”
宇文愷老臉一紅,嘆了口氣道:“楊廣……是個可憐可恨的人。”
提到這個人,宇文愷的臉色有些難看。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李閒想起自己沒能親手殺了楊廣為鐵浮屠的兄長們報仇,心裡的愧疚就再一次不可抑制的鑽了出來。
“孤有機會親手殺了他,卻放棄了。”
這句話裡的愧疚自責,只有李閒自己知道。
“天下想殺楊廣的人太多了,殿下不必感懷什麼。除了毫無心機其蠢如驢的宇文化及之外,造大隋反的那麼多人,誰都想殺楊廣,但誰也不會第一個衝過去舉起刀子。宇文化及以為殺了楊廣就能站在天下大義這邊……他哪裡知道,天下始亂以後,人心裡哪裡還有什麼大義在?”
這話說的大膽透徹的多,李閒很喜歡。
“只有大利所趨,沒有大義所在。”
李閒笑了笑道:“你這事倒是看得透徹。”
“臣老了,放在十年前這話絕對不敢亂說。”
“老是阻擋不住的,但你還不能死。”
李閒介面說了一句。
宇文愷微微一怔,隨即問道:“殿下莫不是還有什麼事要老臣去做?”
“幫孤建一座陵園!”
“陵園?”
“陵園!”
“在哪兒建?”
“就在長安城裡。”
“殿下怎麼這麼早就開始思慮這身後事?”
宇文愷道:“這事不能急的,而且城內的好地勢都沒了,臣雖然老邁但還走得動,願意為殿下四處走走看看,選一處風水寶地。”
“不是孤自己的陵墓。”
李閒站起來,俯瞰整座長安城,語氣有些傷感的說道:“孤能有今日之地位成就,多虧了很多摯友兄長的幫助護佑,沒有他們,便沒有孤之今日。曾經有人說過,孤是個沒有敬畏之心的人……其實錯了,孤所敬畏之事,便是人與人之間的情分。你不必去四處行走,也不必去看什麼名川大山……就在長安城裡建,這是孤答應了的事。”
“城中建造陵園倒不是不可,只是得容臣細細的檢視推演。”
“東都城就要破了,王世充皇宮裡的財物運過來之後孤一併撥給你,以作建造陵園所需,孤要記住的不僅僅是活人的功勞,更要記住死人的恩德。”
“臣遵命。”
宇文愷垂首道。
李閒笑了笑,似乎是在自語的說道:“孤心裡也有一片天,他們都在天上。”
含元殿門前站立的這個黑袍青年,這一刻如此巍峨。
……
……
回到天策上將軍府,卻發現張小狄在書房外面等著。李閒走過去笑了笑說道:“怎麼不去屋子裡坐著,幹嘛非得站在外面等。”
張小狄笑了笑說道:“葉姐姐說,書房是男人的禁地,尤其是一個地位尊崇的男人,他的禁地更不容侵犯。除非是安之哥哥你允許的,否則不能隨便進去的。”
“傻丫頭!”
李閒笑了笑道:“那我便允許你,以後可以隨意進出書房。”
張小狄又道:“也不行的……葉姐姐說,以後你的書房更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