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郡他殺的賊人數也是最多的,可殺人之後卻沒有以往那般快意。死在他手下的人,很多都是被逼無奈才拿起菜刀木棒造反的老百姓。
接觸了官場他才真的看清楚,為官者,往往其禍更甚於匪。
見羅士信臉色有異,李閒笑了笑道:“看你裝束,短短兩年已經做到都尉,當真了不起。”
羅士信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在遼東短短數月,便做到了五品別將!”
李閒緩緩的舒了口氣道:“你若不問,遼東那一趟我本來是不想再跟任何人提起。不從軍不知軍中之黑暗,不為官,不知官場之齷齪。我本來想從軍報國,遼東戰場上與高句麗人作戰,殺的都是外寇,就算殺的再多心裡也是暢快的。”
“從遼水殺到薩水,一路殺的都是高句麗人。可是……”
李閒轉過頭看著羅士信說道:“從薩水往回撤的時候,一路艱辛回到遼東,你可知道,攔住我們回家之路的是何人?”
羅士信臉色一變,心中隱隱猜到了什麼。
“是大隋府兵!”
李閒寒聲道:“我好不容易從幾十萬高句麗人圍困中救出來兩萬多人的隊伍,千辛萬苦的回到了遼東,還沒容得大家高興,就徹底被朝廷傷透了心!你也看到了,我手下弟兄們都是府兵出身,他們這樣的人若是不對朝廷死心,他們願意做賊?他們家中都是軍戶,都是良家!誰願意身上揹著一個賊字?”
“為什麼?”
羅士信臉色很難看的問李閒:“朝廷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
李閒冷笑道:“因為九個大將軍都敗了,三十萬大軍都戰死在高句麗,偏偏我帶著一支兩萬人的隊伍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回來了,那些大將軍們能容得下我?皇帝明知道後面還有一支人馬回來,為什麼下令焚燬遼水上的浮橋?”
羅士信本來已經猜到了這一點,可心中還是猛的一痛。
“或許……陛下並不知情吧。”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輕的連自己都覺得說出來沒有底氣。
“皇帝不知道?”
李閒冷笑:“他只是不想知道,不願意知道,知道了也裝作不知道!在兩萬多士兵和幾個世家之間做選擇,他會選擇哪個?”
羅士信默然無語。
……
……
回到岱山山腳下的時候,羅士信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他側頭看了李閒一眼,見李閒臉色不善連忙催動戰馬向前衝了出去。在岱山下空曠地,齊郡郡兵已經列陣,正在與李閒麾下那五千精騎對峙!
齊郡郡兵這邊,張須陀和秦瓊站在隊伍最前面,弓箭手已經箭在弦上,除了一部分看押俘虜的人馬外,竟然大部分郡兵都集結起來,看樣子已經做好了廝殺的準備。而在燕雲寨這邊,達溪長儒和張仲堅等人率領騎兵也已經列好了攻擊陣型,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等一等!”
羅士信衝到兩軍陣前,攔在張須陀前面說道:“將軍,這是為何?”
張須陀看了他一眼道:“你臨陣退縮,至大軍於不顧,回去之後逃不了軍法處置!”
羅士信臉色悽慘道:“將軍,我知道自己觸犯了軍法理應懲處,可是將軍,沒有他們咱們今日不可能打贏這一戰!若不是燕雲寨的人馬趕來,只怕咱們此時都已經戰死在沙場上了,將軍,您不能不分敵我啊!”
“敵我?”
張須陀冷冷的盯著羅士信問道:“那你來告訴我,誰是敵,誰是我?”
他冷哼一聲道:“你說的沒錯,沒有他們燕雲寨的人馬相助,今日我齊郡的男兒們說不得會飲恨此地。羅士信!但你要明白一點!官軍就是官軍,反賊就是反賊!你看看對面那些人,他們現在和王薄張金稱之流有什麼分別!”
“可他們都曾是大隋的府兵啊。”
羅士信近乎於哀求著說道。
張須陀瞪圓了眼睛一字一句道:“可他們現在都是賊!大隋府兵,不為國效力反而從賊,更是不可赦的死罪!”
“好一個齊郡張須陀,好一副狗官嘴臉!”
李閒回到本陣之後,冷笑了幾聲說道。
“忘恩負義,過河拆橋,不辨黑白,假仁假義,還真是會做官!”
李閒的話一字字一句句扎進張須陀心裡,就好像刀子剜心一樣。張須陀氣得臉上變色,指著李閒說道:“我不管你今日為何而來,也不管你此前是何身份。我只知道,你現在是為禍一方的反賊!張某深受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