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吳省之和張三恆除掉之後,裴世生並沒有鬆下來一口氣,雖然郡守和郡丞都被他宰了,但城中還有數千郡兵,還有十幾個校尉,這才是最難解決的一件事。李飄然帶著燕雲寨的人去奪城門的時候對裴世生說過,城內的事他不會插手解決,燕雲寨的人馬也不會插手解決,能不能擺平那些郡兵看他自己。
所以當鄆城的城門被攻破之後,銳金營的騎兵風一樣從外面旋進來卻沒有立刻殺向郡兵的營地,厚土營和洪水營的兵馬也只是迅速的衝上城牆控制住了城防,似乎也不打算去理會郡兵營地裡還殘餘的那近三千郡兵。
讓一個文人帶著數百家奴去搞定三千郡兵,無論如何,李閒出的這最後一道考題表面上看起來確實難了些。
就在冷月下,夜風裡,沒有進城的燕雲寨大當家李閒就在鄆城東門外一里處的送客亭休息,靠在涼亭的柱子上,飲一口新酒,看天空浮雲遮月,然後心情極好的唱了一首別人從來不曾聽過的歌兒。
“寧靜的夏天,天空中繁星點點……”
本來是輕靈女音唱的歌曲,被他帶著些許沙啞的嗓子唱出來倒是別有一番味道。
坐在他身邊不遠處的葉懷袖抬頭看了看夜空,有云遮月,似乎是要下雨的意思,別說繁星點點,就連月亮都時隱時現。
“才三月,離夏天還有一段日子呢,而且,今天也沒有繁星。所以雖然你唱的這歌兒曲調我完全沒聽過,很委婉,但絕不應景。”
葉懷袖理了理額前髮絲低聲道:“這歌,女子唱起來或許好一些。”
李閒懊惱道:“意境,意境你懂不懂……”
葉懷袖不理他,回憶了一下曲調後輕聲哼唱起來,竟然如天籟之音,悅耳動聽。李閒眼睛瞬間睜大,不可思議看著面前這個只聽了一遍便記住了歌詞和曲調的女妖。
“知了也睡了,安靜的睡了……寧靜的夏天……”
李閒嘆了口氣,心悅誠服道:”你平時也有喝忘不了嗎?”
……
……
不得不說,裴世生是個有手段的人,他們這些世家大戶出身的人論智謀心機遠比普通百姓要強,這並不是說他們從出生就比普通百姓聰明,而是世家中有意的培養和灌輸。當普通百姓還在為生計發愁的時候,誰還有心情去算計別人,去專門研究陰謀詭計?他們沒有錢培養自己的孩子讀書識字,小門小戶的侷限性讓他們沒有更廣闊的視野,他們不是輸在資質,而是輸在了起點。
裴世生雖然不過是裴家的一個遠枝,但毫無疑問,他的人生閱歷遠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
李閒並不奇怪他能收服那三千郡兵,這和裴世生的能力無關緊要,其根本原因在於,燕雲寨的數萬精銳已經進了城。若是裴世生連這點都不會利用的話,那他無疑才是一個真正的草包笨蛋。
所以當裴世生領著已經放下武器的數千郡兵投降的時候,李閒並沒有什麼溢美之詞。
“兵還是這些兵,至於怎麼帶是你的事。”
李閒看著裴世生淡淡道:“鄆城是我打下的第一座城池,東平郡算是我的根基之地,我給你兩年時間,如果東平郡還是現在這樣一副淒涼景象,到時候想必你自己也沒臉面再坐著這個位置。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覺著我讓你坐的這縣令名不正言不順,如果你有這個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說。燕雲寨的人最大的優點便是說話算話,我保證不會傷害你的家族,也不會侵佔你的財產。”
他靠在涼亭柱子上,喝一口酒:“如果你願意幹這個差事,那麼現在給我一個構想,如何能在兩年內讓東平郡的百姓過的好起來。東平富庶,對我今後來說至關重要。”
裴世生想了想,說了四個字:“屯田養兵。”
李閒微微眯起眼睛,看著裴世生問道:“說詳細些。”
裴世生道:“東平郡雖然是附近所有郡縣中田地最少的一個郡,比不了齊魯兩地,甚至比不了濟北郡,東郡,但養活幾十萬百姓還是沒有問題的。我打算張貼告示,將田地分給流民,無論其原本是不是東平郡的百姓,只要到衙門報備便可以分得一塊土地,糧食種子由山寨來出,第一年只收回種子和兩成收成為賦稅,第二年收三成,兩年之內,應能讓東平郡的荒地再次變成一眼望不到邊的良田。現有的郡兵也要到屯田中勞作,還要招募百姓中強壯之人加入,平時便在田間務農,有戰事則為士兵。”
李閒點了點頭:“設想不錯,從今天開始你便是這鄆城的縣令了。”
裴世生沒有千恩萬謝,只是微微施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