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閒笑道:“只怕用的是不是黃燦燦的肉好白花花的銀子,而是大刀片子吧?既然已經得了手,為什麼不走?你現在身份早已經不是大隋的官宦子弟,何苦要跑去拼命。”
賀若重山正色說道:“我雖然恨那個狗皇帝,恨那些謀害我家父的官員,但說來說去……我還是個隋人。看不慣官府的醜惡我便反了,卻容不得異族對我家園有所圖謀!”
李閒心中怦然一動,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說來說去,我還是個隋人!
這句話讓李閒觸動很大,一瞬間他似乎抓住了什麼。
“你打算回中原?”
賀若重山岔開話題問。
李閒點了點頭:“在草原上游蕩了兩年,終究沒有什麼容身之處。倒也不是沒有地方安家,只是怎麼都找不到家的感覺。”
賀若重山笑了笑道:“那就回去!說來說去,哪裡也不如自己的家。”
李閒點了點頭問:“你的兄弟們呢?怎麼只有這麼幾個人?”
“我讓他們帶著馬匹先回高雞泊給大當家報喜,我只帶了十幾個人……”他轉頭看了看,嘆了口氣道:“現在還有三個。”
“不如……”
賀若重山看著李閒說道:“你跟我回高雞泊,大當家知道大名鼎鼎的鐵浮屠到來,肯定會歡喜的不得了。我們大當家乃是當世豪傑,向來敬重英雄。小兄弟你身手這麼好,大當家一定會十分看重。”
李閒擺了擺手道:“還是算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做。”
賀若重山見李閒面色堅決,隨即放棄了念頭道:“那好,咱們入關之後便要分道揚鑣。若是他日有緣再見,咱們再痛飲幾杯!”
李閒笑道:“那是自然。”
李閒起身,對賀若重山歉然道:“我要去跟幾位兄長道別。”
他轉身走向遠處,那裡,朝求歌和鐵獠狼帶著血騎兵已經列隊。在他們面前,是三具搶回來的血騎兵的屍體,除了他們三人之外,還有四名血騎兵的屍體永遠的留在了那座木城,或許,已經隨著那一場大火化成了灰燼。這次裡李閒和朝求歌帶著人將阿史那去鵠的木城燒了一乾二淨,無數糧草被付之一炬。這樣的戰績可以說足以自傲,但遺憾的是,在最後衝擊營門的時候還是有四名血騎兵被羽箭射殺,在朝求歌帶隊反擊突厥狼騎的時候,又有三個人戰死。
戰爭就有死亡,勝利也帶著悲傷。
李閒沒說什麼都怪我的屁話也沒有哭泣,而是站在那三具屍體的前面,看著那幾張熟悉的面容,語氣很平淡的說了一段話。
“其實我知道,你們為什麼跟著我去燒了突厥人的糧草。不是因為我那幾句不干他孃的阿史那去鵠就睡不著的扯淡話,也不是因為我是你們的少將軍所以你們不得不服從命令。我想了很久都沒想到一個詞彙來解釋你們那麼拼命是為什麼,現在我終於知道了。”
李閒蹲下來,為那三具屍體逐個整理儀容。
“我剛才聽到一句話。”
他的臉上沒有什麼太多的悲傷,而是一種令人動容的驕傲。
“朝廷不公,咱們就反他孃的,可說來說去,咱們還是出身中原!咱們可以不認大隋,但那裡畢竟是咱們的家園。無論是誰,想要踐踏咱們的家,咱們就跟他拼命!”
李閒很認真的將三具屍體的衣服整理好,歉然說道:“我還是要說對不起,不是對不起讓你們送了命,而是對不起……終究還是沒能帶著你們回家。埋身在這塞北荒原,或許你們會死不瞑目吧。”
他在屍體旁邊坐下來,極認真的說道:“死不瞑目,那就睜著眼!”
“就在這裡看著,如果阿史那家的雜碎還想染指中原,你們在這裡盯著他們,然後記得託夢告訴我。我來,殺他媽…逼的一個寸甲不留!”
李閒說:“這是我的承諾,直到我死。”
少年坐直了身子,伸手指了指北方:“你們如果累了,也別急著閉上眼。等著我……等著我有朝一日帶著十萬精甲,把這個裝滿了野心的草原從頭到尾清理一遍。如果我此生不能完成這個志向,我會交代給我的子孫後代。”
他回身望向中原方向,一字一句的說道:“山頂上的長城或許擋不住敵人,但只要咱們中原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座長城,誰還能,誰還敢肆意踐踏咱們的家園?”
誰還能,誰還敢?
少年人席地而坐,指點江山。
(注1:賀若重山為虛構人物,切勿深究)
第六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