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施以淡妝,真真就是個能亂真的貌美如花的二八處子一般。只是眉角上的細細皺紋還是隱約透漏出他的真實年紀,還有兩鬢上被他自己小心藏起來的幾縷白髮。
“我是個太監,高祖遺訓,太監不可干政。”
被楊廣稱呼為一刀的太監不緊不慢的回答。
他是整個皇宮中唯一一個被楊廣准許可以自稱為我的太監,這是他獨有的特權。他在皇宮中的身份很特殊,特殊到可以隨意進出御書房。但他是個很自律的人,從來不曾觸碰過他不該碰的東西。在他看來,國家政務什麼的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跟他沒有一丁點的關係。他所重視的,僅僅是坐在龍椅上那個人而不是什麼江山社稷。
楊廣被太監一刀清冷的回答激怒,他猛的睜開眼怒視著面前這個幾乎是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閹人。可是張了張嘴,他最終還是將咆哮壓了回去。
“說說吧,這不是國事,是我楊家的家事。”
他再次閉上眼,只是說話的語氣中竟然帶著一點不易覺察的哀求。他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很累很無助,哪怕是在這個從小到大的玩伴面前他也不想表現出自己的敏感和無奈。
“陛下,您沒有家事。”
一刀看了楊廣一眼,語氣依然不溫不火:“您的事,都是國事。”
“你這老狗!就是不想幫朕!何必說這些混賬話來推諉!”
楊廣終於還是沒有壓制住怒火,他猛的睜開眼站起來,抓起桌案上的奏摺朝一刀砸過去。奏摺打在一刀的胸口上掉在他的腳邊,一刀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他屈膝彎腰動作輕柔舒緩的將奏摺撿起來,撣了撣奏摺上的些許塵埃。在楊廣能殺人的目光中他緩緩的走過去,將奏摺放在桌案上然後微微彎著腰退回自己剛才站立的地方。
楊廣怒視著他,指著他眉心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
見皇帝真的動了怒,太監文刖,這個被楊廣賜名一刀的在皇宮中有著極特殊地位的太監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看向皇帝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心疼。
“陛下,我只是個太監。”
文刖極認真的說道:“陛下其實不用問我怎麼看,您只需告訴我怎麼幹就好。陛下怎麼看,我就是怎麼看的。”
楊廣微微一怔,頹然跌坐在龍椅上懊惱的說道:“這首童謠到底指的是誰?桃李子,桃李子,朕總不能將天下姓李的都殺了吧!”
文刖心中卻沒有楊廣這麼多複雜煩惱,他淡淡的回答道:“如果陛下想,那就都殺了。”
“你這個沒主見的老狗!”
楊廣被文刖聽起來有些不負責任的回答氣樂了,他指了指宮門外說道:“這天下間姓李的有多少人?真都殺了,其他的阻礙一概不計較,光是殺人就要殺多久?難不成朕從今天開始將國事都丟下,挨家挨戶的去盤查姓什麼?”
文刖垂首道:“我不知道天下有多少姓李的,但如果陛下真的想,我一個一個殺就是了,總有殺光的那天。”
“放屁!”
楊廣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你想讓全天下百姓罵朕昏君?”
他猛然想起在懷遠鎮給他都糧的那人,心中一震。會不會童謠指的是他?只是沒過一會兒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說起來那人還是他的表親,這些年他的官職被自己一降在降,從正三品的大員降到了五品小吏,倒是沒有聽到他有什麼怨言,做事還算兢兢業業。在懷遠鎮都糧,那人手下只有千把人的護糧兵。千把人,自己一個小指頭都能碾成齏粉。
不會是他。
楊廣縮排寬大的龍椅裡,皺著眉考慮。
“去把刑部侍郎獨孤學叫來吧,這種事……還是他比較在意。”
文刖心裡一緊,想起獨孤家那個小子的陰柔狠辣手段,幾乎張嘴就要奉勸皇帝不要這樣做,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他默默的轉身,走向書房外。
“一刀!”
楊廣將文刖叫住:“父皇歸天的時候你也在場……。他說的那姓李的孩子……”
文刖頓住腳步,也沒有回頭微微欠了欠身子說道:“陛下放心,一個野孩子罷了。那個叫李靖的人將那夥小馬賊的行跡都舉報了出來,我已經派人往燕山去了。如果陛下不放心,我可以親自去,最多,在陛下親征前,我保證這世間再沒有什麼鐵浮屠馬賊。”
如果張仲堅和紅佛此刻聽到李靖這個名字,也不知心中會作何感想。張仲堅和鐵浮屠的人一直懷疑是幽州羅藝派人盯著他們的行蹤,又怎麼會想到出賣他們換官爵的會是結義兄弟李靖李藥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