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得昏頭轉向。水迅速的湧入,大船的傾斜角度也越來越大。
甲板上的水手士兵驚慌失措的喊著,有人下意識的爬上了桅杆,有人則根本不管激流漫卷直接躍入水中。有人抱著身邊能固定身子的東西嚎啕大哭,有人面目呆傻竟是不知道該做什麼順著傾斜的甲板掉了下去。
大船之傾覆,猶如巨鯨之擱淺。
不少戰船上廝殺拼命計程車兵們聽到那一聲冬雷巨響之後下意識的停手,不管是燕雲軍還是唐軍士兵都將視線定格在傾覆的大船上。一時間,河道上似乎寂靜了下來,只有那艘沉沒的大船不堪重負的痛苦呻吟聲飄蕩在水面之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僅僅是幾秒鐘,有人啊的大喊了一聲繼續揮刀,嘈雜混亂的喊殺聲再次響起。
人們震撼於那一炸之威,卻更在意自己的生命。
數百條蜈蚣快船從縫隙裡鑽進大唐水師的戰艦船陣中,飛索不斷的拋上去,就如同數以億計的螞蟻爬上了大象的脊背,瘋狂的啃咬著血肉直到只剩下一副枯骨。韓奎山知道自己犯了錯,不敢在與聶奪去比誰殺的人多,帶著幾艘蜈蚣快船在水面上穿行,不時將炸藥包掛在唐軍戰船上,隨即爆炸聲此起彼伏。
蘇勝才正調動後隊戰船讓開河道,眼見前面場面越來越亂他心裡的不祥之感也越來越強。燕雲軍那威力巨大的武器讓他恐懼,是發自內心的恐懼,讓他感覺自己之所學戰法妙用在這武器面前毫無用處。就算再精妙的計算,再得當的分配,再正確的戰術,在這種逆天之物面前都變得沒了意義。
他只是奉命堵截燕王李閒不準其走水路趕赴長安,他只是新投降大唐的水師將軍,秦王李世民的命令他不敢不從,但他也知道被李淵已經詔令天下封為河南道大總管的燕王絕不是好惹的。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抱著死戰之心,畢竟他只是個臣子,不尊秦王將令他在大唐或許再無容身之處,可若是和燕王成死戰之局何嘗不是一樣沒有容身之處?
他只是想拖延李閒西進的速度,只想靠著絕對牢固的防禦船陣堵住河道。當戰局發展到了現在之後,蘇勝才發現自己真的錯了。他的錯不在於聽了秦王軍令封堵河道,也不在敢於與燕王為敵,而是他的觀念從一開始就錯了。
這是戰爭,不是兒戲。
他不想得罪燕王,可燕王怎麼可能允許有人擋住前路?他不想死戰以成死局,可燕王怎麼可能陪著他玩過家家?
他這個身經百戰的將軍,從一開始就忘記了戰爭的真諦。
只要開戰,便需全力以赴。
燕雲軍水師全力以赴,他卻還想著留有日後再相見的餘地,這樣兩種截然不同的觀念,他怎麼會不敗?
“讓後隊戰船靠岸,讓出河道!”
蘇勝才頹然無力的擺了擺手,心疼著被燕雲軍摧毀的十餘條五牙大船。這十幾艘戰船之造價,足夠裝備數萬雄師了。而這些船更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沒了這些戰船,大唐還要他何用?
他靠著船舷坐下來,似乎一瞬間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
“戰爭……”
站在船樓上的來淵看著前面唐軍戰船升起的白旗,臉上的激動消散恢復了平靜。看著那白旗招展,他喃喃的說道:“戰爭……豈是兒戲?”
說起來有些矯情狂傲,可誰又知道他對這六個字的感悟遠非常人可以理解。當初他跟著楊玄感造反的時候比起現在要心高氣傲無數倍,那個時候他心中所想便是將令一出,揮旌旗蔽日戰甲十萬指點江山,將所學兵法戰陣用於爭奪天下,從而建立不世之功為後世傳頌。可楊玄感敗的一塌糊塗,死了上百萬人他才領悟這六字的真諦。
從得以活命的那一天開始,來淵便深深的記住了一件事。但動兵戈,必全力以赴,認真對待每一場戰爭,就是認真對待自己的生命。
……
……
白旗揚起之後河面上許久都沒有恢復平靜,唐軍水師要讓開河道,救援落水計程車兵。燕雲軍大船依次漸進,監視著唐軍戰船靠岸降帆。蜈蚣戰船在水面上往來飛馳,協助唐軍救援落水的兵士。
之前還在刀兵相向不死不休的雙方,此時卻拉著手看著彼此的眼睛相對無言。
落水計程車兵不管是燕雲軍的還是唐軍的,看到一雙伸過來的手便會緊緊抓住。還在水面上漂浮著沒被捲走的屍體也被打撈上來,士兵們從之前的一身浴血變成了被汗水溼透了衣背。一秒之前還在殺人,一秒之後卻在救人。戰爭從來不是一成不變,死人流血是主旋律,但救人同樣也是。
全都升起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