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一大群敵人,範閣下。在城堡附近跑動。”
範俯下身體,觀察著前方。那一群人在前方約四百米處,沿著與城牆平行的方向跑動,在一塊密密麻麻插著城牆上射下的弩箭的空地上飛奔。他按下發射鈕,從機腹將射線槍劃了一個弧形。下面有不少水窪,表面結了一層硬殼,殼下還有積水。射線過處,水汽蒸騰……聲勢雖然懾人,卻沒有造成什麼殺傷。再過幾秒,他才能瞄準那一夥倒黴的共生體。
且住。這些敵人怎麼會有前膛裝填式火炮?那種炮肯定是他們自己造出來的。可能嗎?在這個看樣子不像有火器的世界上?鐵先生是那種典型的中世紀統治者,範從一千光年以外便認出了他這一型。有一點十分清楚:他們正替這混蛋幹髒活兒,替他殺人。閉嘴吧!過一陣子再跟鐵先生算賬。
範斜過射線槍,指向下面的共生體。他再一次開火了。這一回,射線掃過人群的血肉之軀。也許他們不會全部死掉。他把頭向外面的氣流伸出去一點,想找個更好的視角。這一群共生體前面,一百米寬的開闊地中間,一個由四隻成員組成的共生體,還有——是個人!黑頭髮,纖細的身材,拼命跳著,向天揮舞著手臂。
槍管重重撞在著陸艙殼上——範猛地一抬射線槍,同時啪地關上保險。射線的餘熱湧來,把他的眉毛都烤焦了。“藍莢!降下去!著陸!著陸!”
第三十九章
“誤會,誤會。她被人撒謊。”
拉芙娜竭力分辨話裡的語氣變化,但鐵先生的話和平時一樣,吱吱呀呀,哼哼卿哪。語調和鬧彆扭的人類小孩差不多①。但無論他怎麼狡辯,還是難免破綻百出——發生的事明擺著:他或者是整個銀河中臉皮最厚的大騙子,或者……說的是實話?
“那個人類孩子肯定先受傷,再受騙,被木女王。這樣就真相大白了,拉芙娜。沒有她,木女王不敢攻打我們;沒有她,這裡還是安全的。”
一條保密線路上傳來範的聲音:“拉芙娜,去年那場伏擊中,女孩確實昏過去了好一陣子。可我剛剛暗示她可能把木女王和鐵先生這兩個人看錯了時,這丫頭差點把我的眼珠子摳出來。還有和她在一起的那個共生體,他的話比鐵先生的可信得多。”
拉芙娜詢問地望望對面的綠莖。範不知道她也在指令艙裡(他可真是個難侍候的傢伙)。瀰漫的大瘋狂中,沉靜的綠莖是一個理智的安全島。再說,她瞭解縱橫二號,比拉芙娜強多了。
鐵先生趁她拿不定主意痛下說詞:“你現在看,沒有變化,越來越好了。多一個人類活著,好。你怎麼能懷疑我們?和傑弗裡對講,他明白。我們還盡了最大努力幫助……”嗚嚕嗚嚕,一個聲音(另一個?)道,“冬眠者。”
“我當然會再和傑弗裡通話,鐵先生。要證明你的善意,他是最好的證人。”
【①鐵先生這一派學習人類語言只能透過傑弗裡,所以都學成了一副孩子腔調。】
“好。幾分鐘就好,拉芙娜。他同樣也是一種保護我,不受你們手段傷害。我知道,你們天外來客威力。我……這個……怕你們。我們必須——”又是一陣嗚嚕嗚嚕,鐵先生在和什麼人商量,“——考慮到我們的恐懼心理。”
“唔。這方面我們再想辦法。先讓我和傑弗裡講話。”
“好。”
拉芙娜切換通訊線路。“範,你怎麼看?”
“我的態度非常明確。這個約翰娜不像傑弗裡那麼天真幼稚。另外,我們早就知道鐵先生這傢伙不是善種。過去我們還有幾個地方沒想到:飛船的著陸點正在他的領地中央,設伏殺人的是他。”範的聲音低了下去,幾乎變成了耳語,“他媽的,知不知道事實都一樣。重要的是,飛船在鐵先生手裡。我非得進去不可。”
“那就會再發生一次埋伏。”
“……我知道,但埋不埋伏真有那麼要緊嗎?只要能給我時間,讓我接觸反制手段,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是值得的。”整個使命就是一次自殺性任務,其中再多加一項自殺性任務也沒什麼大不了。
“我說不準,範。如果我們真的把他要的都給他,說不定他會馬上動手,不等我們接近飛船便除掉我們。”
“這個打算他肯定有。嗯,只管繼續跟他通話。也許我們可以確定他的訊號方位,一傢伙炸死那個狗雜碎。”他的語氣卻並不樂觀。
泰娜瑟克特並沒有帶他們回飛船,也沒回他們的房間。他們在外牆夾層間的樓梯上一路向下,打頭的是幾個阿姆迪,然後是傑弗裡和其他阿姆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