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疤瘌有什麼記憶,那種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和寫寫畫畫是來……是來搭救外星異形的!救出儘可能多的異形元件。行腳死死抓住自己的記憶不放手,也不評頭論足,只管儲存起來。這份記憶是真實的,是過去的自己留下的,他一定要保留住。他朝最後看見那個外星元件的方向望了望,白衣侍從和雪橇已經看不見了,但他走的路線倒是很清楚。
“努把力,我們還是能把活著的那個奪過來。”他對賈奎拉瑪弗安道。
寫寫畫畫兜了幾個圈子,現在他不像方才那麼積極了:“好吧,我跟著你,我的朋友。”
威克烏阿拉克疤瘌神了神自己的作戰服,刷掉上面乾結的血塊,昂首挺胸踏過草地,從剜刀的侍從身旁走過。距離相當近,只有一百碼左右。侍從們仍舊圍在敵人周圍——不對,圍在飛行房子周圍。他啪地敬了個標準的軍禮,侍從們壓根兒沒理會。賈奎拉瑪弗安手持兩副十字弩跟在他身後,竭力模仿行腳高視闊步的步伐,但他實在不是那份材料①。
兩人走過小山頂的哨卡,沿著山坡向下走進暗影裡。傷兵的聲音漸漸聽不清了。威克烏阿拉克疤瘌加快步伐小跑起來,在坑坑窪窪彎來繞去的下山路上跑得輕鬆自如。從這裡他能望見港口,船還停在碼頭邊,碼頭附近也沒多少活動跡象。身後的寫寫畫畫慌里慌張廢話不停,行腳不加理會,跑得更快了。組合成型初期的混沌狀態中,他覺得自己的信心更足了。他的新元件疤瘌從前是一個步兵指揮官的一部分,長於格鬥。那個軍官共生體對港口和城堡的情況瞭如指掌,還知道當天所有口令。
【①指寫寫畫畫的元件中缺乏疤瘌那種成員。】
又拐過兩個彎,他們趕上了刻刀的白衣侍從和他的雪橇。“等等!”行腳喊道,“向你傳達鐵大人的最新命令。”這是他第一次回想起鐵大人。名字一出口,只覺得一股寒顫滾下脊樑骨。侍從鬆開雪橇,朝他們轉過身來。威克烏阿拉克疤瘌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記得這個人:官銜相當高,傲慢自大的混蛋。真希奇,他竟然會親自拉雪橇。
行腳抵近到白衣侍從二十碼處才停下腳步。賈奎拉瑪弗安站在山道上一個拐彎處,對方看不見他的十字弩。侍從緊張地看看行腳,又望望坡道上方的寫寫畫畫。
“你們兩個想幹什麼? 〃 他起疑心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威克烏阿拉克疤痢振作精神,準備來個致命一擊 ……正在這時,他的四個元件突然統一不起來了,各行其是。新組合常見的眩暈把他搞得昏頭漲腦。即將大開殺戒的緊要關頭,疤瘌竟對廝殺產生了強烈的懼意,讓他下不了手。該死!威克烏阿拉克疤瘌絞盡腦汁想找點話來應付,幸好殺機一去,他的組合記憶又統一起來,自然湧現:“這是鐵大人的意圖,命令你把這個東西交給我們送到港口。你呢,嗯,你回到入侵者那個會飛的東西那裡去。”
白衣侍從幾隻舌頭舔舔嘴唇,眼睛警覺地掃過行腳和寫寫畫畫的軍服。“假貨!”他大喊道,同時一個元件撲向雪橇,前爪閃爍著金屬的冷光。他想殺死異形!
高處一聲弓弦響,元件一頭栽倒,眼窩裡露出一截箭頭。威克烏阿拉克疤瘌衝向其他元件,裹著疤瘌併力向前。一陣眩暈,眨眼間他再次成為一個整體,挾著死亡的呼嘯殺向對方剩下的四名元件。兩個共生體撞在一起。疤瘌抓起一個摔下山去。羽箭尖嘯著擦身而過,威克、烏阿和拉克扭動身軀,戰斧劈殺著沒有倒下的任何物件。
一切安靜下來,行腳再次恢復了神柯。侍從的三個元件歪歪斜斜躺在山道上,血流滿地,屍體邊的山道浸得滑膩膩的。他把屍體推下山坡,和他的疤瘌摔死的那個做一堆。侍從的元件一個沒逃掉,絕殺了。是他一手做的事。他癱倒在地,意識散亂,共生體分裂了,又成了四個。
“異形,還活著!”寫寫畫畫道。他站在雪橇邊嗅著那個螳螂似的軀體,“不過沒有意識了。”他幾張嘴叼起雪橇杆,看著行腳,“現在 … … 現在怎麼辦,行腳?”
行腳躺在地上,努力把分裂的思維聚成一體。真的,現在怎麼辦?他怎麼會捲進這些麻煩?只能歸咎於新組合的渾渾噩噩,居然以為自己能把異形救出來,真是全無理智。現在他算被這件事死死纏住了。該死,該死!他的一部分爬到路邊,四下張望。好像沒引起別人注意。碼頭的船仍舊空著,部隊大多仍留在山上。毫無疑問,其他侍從已經把死去的異形送進了港口堡壘。他們什麼時候才會啟航,穿過海峽返回秘島?等這裡這位一塊兒走?
“也許咱們可以弄幾條船,向南邊逃。”寫寫畫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