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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乾什麼還要和他過呢?黃瑾琛不理解,依照他的理解,一梭子子彈過去,什麼都痛快。
然而他依然訓練有素,看上去極有耐心地坐在一邊,注意力卻不願意再放在竇連青身上,轉而觀察起寇桐來。
當年黃瑾琛對寇桐的第一印象,就是他那特別篤定的聲音。
戰爭中,這個男人就像一塊放哪都不怯場的萬金油,誰倒下他都能扛上似的,他挑起眉盯著寇桐因為身體前傾而微微彎曲的後背,對方身上除了研究院那件蒜皮一樣的袍子外,只有一件襯衫,使得他的脊柱突了出來,黃瑾琛出神地盯了半晌,就得出了“腰真細”的這個結論。
這麼一個爺們兒——黃瑾琛雙手抱在胸前,看著寇桐有經驗地安撫女人的情緒,誘導她說出老姚更多的情況,一邊詫異地想——怎麼要幹這種活呢?
他又挑剔地看了女人一眼,心想這也就是在所謂的文明社會,蝦米小魚都有“人權”,如果是弱肉強食的遠古時期,這種貨色還用得著活麼?
他們槍林彈雨,十幾年在黑暗的深淵裡摸索出整個世界的太平,中間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傷了多少人,對這個國家和社會幾乎仁至義盡了,保護下來這些平民的命,保護他們可以安安穩穩地坐在家裡,像個人一樣,有尊嚴的活著。
這些人還要怎麼不知足呢?整天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哭哭啼啼,四處求助。
脆弱的人看起來真討厭——女人也一樣。這是黃瑾琛得出的第二個結論。
這一會的時間,竇連青的情緒已經基本被寇桐穩定了下來,她坐在那裡,手裡捻著沾滿了眼淚的餐巾紙,低著頭,很不好意思地衝寇桐一笑,然後開始在寇醫生的幫助下,慢慢講起自己家裡生活的瑣碎事。
她好像不大自信,每說完一句帶有一定主觀的陳述時,都要迷途羔羊一樣地看著寇桐,問一聲:“這只是我的想法,您覺得對麼?”
黃瑾琛於是更加嗤之以鼻了,心裡冷漠地想,看,這就是文明的結果——養活了這麼一大幫專門會浪費資源、沒有一點用處的東西。
在他看來,這就好比人們保護大熊貓的行為——純屬吃飽了撐的。那玩意食譜單一,竹子一開花就得餓肚子,不會抓捕獵物,不會逃生,連生育都困難,不是早就應該被自然淘汰麼?它有什麼資格繼續生存?
非要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保護這種東西,有價值麼?
他一直覺得,寇桐是個難得的被他看得起的人,可偏偏做這種和“大熊貓飼養員”差不多的工作,於是黃瑾琛得出了第三個結論,寇醫生實在有點怪胎。
竇連青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關於老姚和家裡的事,這幾年老姚確實變化很大,尤其是從他自請退居二線被批准開始,原來非常開朗的一個人突然就變得不近人情了。
易怒,敏感,非常喜歡歪曲別人的意思,和家人的交流越來越少,也不再陪兒子,好像他退居二線了以後反而更忙了似的。
“我不知道怎麼辦,您說怎麼辦呢?”女人喃喃地說,“我覺得很痛苦,前一段時間我們吵架,我還和他說出要離婚,可是……可是……”
寇桐柔聲說:“你不想離開他吧?”
竇連青茫然地看著他:“離開他?離開他我怎麼活呢?我從來……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不跟他過了是什麼樣,我覺得……我、我不知道,您說您是心理醫生,您告訴我這個怎麼辦啊?”
她甚至情急之下抓住了寇桐的袖子,好像一個溺水的小動物似的,飽含淚光地看著他。
嘖——黃瑾琛漠然低下頭,隱藏在不起眼的陰影裡,一下一下地擦著他的槍。
寇桐不厭其煩地足足和女人聊了兩三個小時,這才把來的時候半死不活、走的時候高高興興的竇連青送走。感覺憋的時間有點長,就回屋掏了根菸出來,塞在嘴裡,翻開他方才記筆記的黑皮本。
“膩了吧?”寇桐翻著翻著,突然頭也不抬地對黃瑾琛說了這麼一句。
黃瑾琛一愣,挑挑眉,隨後慢慢地站起來,一屁股坐在竇連青方才坐的位置上:“你每天就幹這個?”
寇桐手裡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用兩根手指頭夾住煙,笑眯眯地看著他:“嗯?”
黃瑾琛第一次沒有開玩笑,也沒嬉皮笑臉,他頓了頓,竟然非常非常正經地說了一句:“我覺得怪可惜的。”
“可惜什麼?”寇桐把煙塞進嘴裡,笑了笑,低頭翻起了他那個黑色的筆記本封皮,“我覺得挺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