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我這話,他臉上的笑意馬上消失了,轉身坐正身子,鬆開手剎,將車向前駛去。
見他臉色沉鬱下來,我意識到自己也許太過刻薄。
“看來你比我更容易不開心。”我盯著他的表情,故作輕鬆地打趣道。
他沒有回應,只一味將車往前開去,許久方搖搖頭說:“你很有本事,只有你,會讓我……嚐到狼狽的滋味。”
他的感慨令我有些意外:“是嗎?狼狽?”
“你總是在我毫無防備的時候……那句話怎麼講?”他眯著眼睛努力思考:“……給我當頭一棒!”
聽他如此說,我亦有些欠疚:“對不起,職業習慣。”
他回頭望我,伸手牽過我的手,五指交握,輕輕地說:“沒關係,我也是活該。”
這話,讓我的心,生生地疼了起來,我望著她,也輕輕地答。“不止是你,我們倆都是活該。” 說完,我與他,竟心靈相通地相視而笑。
愛情,又一次擊潰了道德的進攻。
晚上,我們沒有出去吃飯,我兌現了自己曾經的承諾,在他的小房子裡做飯給他吃。可惜他家中原材料和廚具極度缺乏,最後也只能是下了兩碗麵,蓋了兩個荷包蛋了事。但即便如此,兩人對坐著,仍是吃到開心不已。
“早就想吃你做的東西了。”他放下筷子,用紙巾擦嘴,感嘆著說。
“我水平很差的,也就能糊弄糊弄你。”我謙虛。
“記得有一次給你打電話,接通電話後,聽見你在電話那頭喊‘就是那條魚,就是那條魚’,當時心裡就在羨慕,能吃到那條魚的人。”他回憶道。
我站起身來收拾碗筷:“是嗎?什麼時候?應該不會啊,我接你的電話從來都畢恭畢敬。”
“你說錯了,應該是我一直畢恭畢敬才對。”他不服氣。
“得了吧,第一次打你電話,也不知道是傅哥,害得我在電話這頭點頭哈腰喊了半天‘林總’,完全表錯情!”
“那你呢,第一次和我談話,就威脅我小心點,否則就要和我沒完,我當時想,這女人,真的很沒有禮貌!”
我笑眯眯地答:“我說的沒錯啊,你確實不小心,所以現在我也確實和你沒完啊。”
他也笑,忽然站起身,緊靠上來,將我手中的筷子奪下,扔在桌上。餐廳的燈光從他的頭頂流瀉下來,更襯到他眉目英挺。我知他心意,笑著躲避,喊道:“還沒洗碗呢,還沒洗碗呢。”
“不用洗,待會兒把它們扔了。”他大力將我攬到懷裡,直接倒在旁邊的沙發上。
他的身上有夏天裡樹林的清香,還有淡淡的汗味,我用牙輕輕地咬他的肩膀,唯有這樣,才能確認自己真正地擁有著他。
“啟正,我愛你。”我喃喃地說。
“I LOVE YOU TOO。”他在我耳邊回答。
這天晚上,我終於沒有執意回家,而是穿著他的T恤,偎在他的身邊睡著了。
半夜裡醒來,發現他不在身邊,仔細聽聽,衛生間裡也沒有動靜。我感到奇怪,走出房間,轉到客廳,發現他正靠在陽臺上,望著黑色的夜空,抽著煙,只見他舉起手,將煙送到嘴邊,又放下,然後一股輕煙從他頭頂嫋嫋升起,逐漸散去。一時間,那背影,有些淒涼。
一定很辛苦吧?啟正,比我更辛苦吧?……可惜我幫不了你,因為,我連自己都幫不了。我在心裡暗暗對他說。
許久後,我走回臥室,躺回原來的位置。片刻,他也走了進來,從我身後緊緊擁著我,將臉埋在我的頭髮裡。我假裝熟睡,一動不動,直到最後,我們倆都真正睡去。
(五十六)
10月18日一天天逼近了,我簡直有了末日般的恐懼感。我推掉所有可以推掉的工作,給他的鐘點工放假,每天消磨在他那個小小的房間裡,等待共處的每一個瞬間。而他,也史無前例地取消所有應酬,像一箇中規中矩的白領,日日按時下班回家。
我們倆都默契地絕口不提那個即將到來的十八號,而是隻管嬉笑打鬧,溫柔纏綿。
週六的晚上,我正和林啟窩在沙發中閒聊,忽然接到鄒天的電話。
“姐,你在哪裡?”鄒天的聲音很急迫。
“我……我在外面有事。”我支吾著說。
“你快回來吧,鄒月喝多了,在家裡鬧事呢!”
電話裡,隱隱能聽見小月的尖叫聲。
我收了線,拎著包就往門外跑。林啟正追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