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城鎮不入,按照那個人給他的指示,一路沿著荒僻無人的山野走,翻山越嶺。在未名腳下,窮山絕谷如履平地般方便,徐子陵日夜趕路,速度極快。
際此盛冬時節,處處雪裝素裹,輕雪飄降,倒也有一番讓人欣喜的雪景。
河南一帶氣候四季分明,冬天也有飛雪飄降,雖然不像北方那種狂風暴雪肆虐大地般威嚴,但倒也有一種寧靜致遠的淡泊。雪中帶靜,紛紛絮絮,也別有一種風情。南方植被更廣,不同種類的樹木組成大片連綿的樹林,覆蓋山坡平原,形成一大片林海雪原。
林中,當徐子陵騎著未名於林間而過時,不時可見驚鳥自雪地裡驚恐地飛起。梅花鹿、金絲猴和各種不曾南遷的候鳥皆到處可見,在這個還沒有受到人為破壞的大自然裡,到處充滿野趣和生氣,使徐子陵渾感後世沒有的那種新鮮和驚喜。
一直以來。徐子陵的心思俱在如何在亂世立足,如何實現心中夢想裡。
平時很少有心思去欣賞大自然的風光。但是此時不同,現在他的爭霸事業已經漸上正軌。未來已經向他顯現一絲曙光,讓幾年來一直忙碌地徐子陵此時稍稍放下心來,感受一番平時無暇顧及的大自然之樂。
這天正午,他與未名越過一座高山,抵達長江南岸物產富饒地大平原。
舉目雪景百里,白白茫茫。雪舞銀龍。天地一色,因為接近了目的地,心情更是大佳,走到一個小丘之頂,極目四望。
南方不遠處有座奇山。巖色赤如硃砂,奇峰怪崖,層出不窮。極盡幽奇。
半山處隱見廟宇,於雪景中佇立。讓徐子陵一見即大喜過望,遂與未名急急朝奇山馳去。不片晌,徐子陵與未名已經趕到山腳處。一道河澗蜿蜒流過,雖兩岸俱有積雪,但流水不凝,靜靜而淌,上有小橋跨河,白雪微掩,連線盤山而上地幽徑。
徐子陵一看,激動得幾乎仰天長嘯。
兩年多的苦思,想不到一朝在此得見,教他如何不歡喜?
只是他對心中人頗有幾分內疚,於勝境之下,雖然心中奇喜,也有幾分不安,有一種欲近情更怯的感覺。
當年一別,也許那個心中人依舊不變,但是自己,卻離原來某種走向越遠。現在的自己,不但有妻子兩人,還有未婚妻幾人,甚至與好幾女子有過肌膚之親夫妻之實。他現在的風流之名,想必已經遍傳天下,與原來某種軌跡完全相反。這一個心中人會不會覺得自己花心太過,而惱了自己呢?
徐子陵站在小橋之上,忽喜忽憂,患得患失起來。
如果不是這一個心上人,他的心中絕對不會如此內疚。可是,偏偏是她。
徐子陵立於橋上,駐足不前,望向橋下流水,思潮如海,久久不語。
忽然一陣清越地簫音,從山上遠處傳來。
徐子陵聞之頓時動容。
簫音在大自然風拂葉動地優逸氣氛中緩緩起伏,音與音間的銜接沒有任何瑕疵,雖沒有強烈的變化或突起的高潮,但卻另有一股糾纏不已,至死方休的韻味。
細聽,空靈通透地清音似在娓娓地描述某一心靈深處無盡的美麗空間,無悲無喜,偏又能觸動聽者心底的共鳴。吹奏者本身地情懷就像雲鎖的空山,若現欲隱,是那麼地難以捉摸和測度。柔而清澈地妙韻,若如一個局內人,卻偏以旁觀者的冷漠去凝視揮之不去的宿命,令人感到沉重的生命也可以一種冷淡的態度去演繹詮釋。
簫聲一轉,忽然有如林中石上清泉,輕輕地流動。
明明簫音來自於是無限的遠方,偏偏又像於面前吹奏。那無從語訴那令人心魂牽引的蕭音,化為天簌於天下之間一種神秘孤獨的喃喃前行。
徐子陵頓時勾起一種孤寂和落寞,清苦和孑影。
彷彿看到一個人總是靜靜於林間佇立,或是孤獨前行,無伴無友,除卻一支玉簫於手,天地之間,再無它物相隨。晚星,微風,幽林,清溪,方巖,殘雪,總是這一些東西,在那人的生命中連綿無盡,總是這種平淡的日子在她的生命裡重重複復,斗轉星移,卻無盡無終。
蕭音越是婉轉,越是柔細,最後凝為一絲。
似泣,幽怨,如歌,傷情……
徐子陵心中大憐,幾欲淚下。他忽然好恨自己為什麼如此遲來,忽然好恨自己為何會忽略她的生活和情感。她本來也許能生活得更好,就算自己無法給予她一份專情,但是也能給予她一份真情,一份與眾相處的快樂,一份她最為缺乏的親人溫暖,而不是讓她常年隱居山林,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