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但他又一骨碌翻身下來,嘴裡嘀咕著恐龍和人類都聽不懂的語言。他已經紅紅綠綠地吐了一大攤(真不知是什麼時候吃進的這些食物),寬大的古服上也吐得髒汙一片,那一攤嘔吐物被平面發出的白光透過,形成了一幅很抽象的圖形。李白的嘴上黑乎乎的全是墨,這是因為在喝光第四碗後,他曾試圖在紙上寫什麼,但只是把蘸飽墨的毛筆重重地戳到桌面上,接著,李白就像初學書法的小孩子那樣,試圖用嘴把筆理順……“尊敬的神?”大牙伏下身來小心翼翼地問。
“哇咦卡啊……卡啊咦唉哇。”李白大著舌頭說。
大牙站起身,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對伊依說:“我們走吧。”
另一條路
伊依所在的飼養場位於吞食者的赤道上,當吞食者處於太陽系內層空間時,這裡曾經是一片夾在兩條大河之間的美麗草原。吞食者航出木星軌道後,嚴冬降臨了,草原消失大河封凍,被飼養的人類都轉到地下城中。當吞食者受到神的召喚而返回後,隨著太陽的臨近,大地回春,兩條大河很快解凍了,草原也開始變綠。
當天氣好的時候,伊依總是獨自住在河邊自己搭的一間簡陋的草棚中,自己種地過日子。對於一般人來說這是不被允許的,但由於伊依在飼養場中講授的古典文學課程有陶冶性情的功能,他的學生的肉有一種很特別的風味,所以恐龍飼養員也就不干涉他了。
這是伊依與李白初次見面兩個月後的一個黃昏,太陽剛剛從吞食帝國平直的地平線上落下,兩條映著晚霞的大河在天邊交匯。在河邊的草棚外,微風把遠處草原上歡舞的歌聲隱隱送來,伊依獨自一人自己和自己下圍棋,抬頭看到李白和大牙沿著河岸向這裡走來。這時的李白已有了很大的變化,他頭髮蓬亂,鬍子老長,臉曬得很黑,左肩揹著一個粗布包,右手提著一個大葫蘆,身上那件古裝已破爛不堪,腳上穿著一雙已磨得不像樣子的草鞋,伊依覺得這時的他倒更像一個人了。
李白走到圍棋桌前,像前幾次來一樣,不看伊依一眼就把葫蘆重重地向桌上一放,說:“碗!”待伊依拿來兩個木碗後,李白開啟葫蘆蓋,把兩個碗裡倒滿酒,然後從布包中拿出一個紙包,開啟來,伊依發現裡面竟放著切好的熟肉,並聞到撲鼻的香味,不由拿起一塊嚼了起來。
大牙只是站在兩三米遠處靜靜地看著他們,有前幾次的經驗,它知道他們倆又要談詩了,這種談話他既無興趣也沒資格參與。
“好吃,”伊依贊許地點點頭,“這牛肉也是純能轉化的?”
“不,我早就回歸自然了。你可能沒聽說過,在距這裡很遙遠的一個牧場,飼養著來自地球的牛群。這牛肉是我親自做的,是用山西平遙牛肉的做法,關鍵是在燉的時候放——”李白湊到伊依耳邊神秘地說,“尿鹼。”
伊依迷惑不解地看著他。
“哦,這是人類的小便蒸乾以後析出的那種白色的東西,能使燉好的肉外觀紅潤,肉質鮮嫩,肥而不膩,瘦而不柴。”
“這尿鹼……也不是純能做出來的?”伊依恐懼地問。
“我說過自己已經迴歸自然了!尿鹼是我費了好大勁兒從幾個人類飼養場收集來的,這是很正宗的民間烹飪技藝,在地球毀滅前就早已失傳。”
伊依已經把嘴裡的牛肉嚥下去了,為了抑制嘔吐,他端起了酒碗。
李白指指葫蘆說:“在我的指導下,吞食帝國已經建立了幾個酒廠,已經能夠生產大部分地球名酒,這是他們釀製的正宗竹葉青,是用汾酒浸泡竹葉而成。”
伊依這才發現碗裡的酒與前幾次李白帶來的不同,呈翠綠色,入口後有甜甜的草藥味。
“看來,你對人類文化已瞭如指掌了。”伊依感慨地對李白說。
“不僅如此,我還花了大量時間親身體驗,你知道,吞食帝國很多地區的風景與李白所在的地球極為相似,這兩個月來,我浪跡於這山水之間,飽覽美景,月下飲酒山顛吟詩,還在遍佈各地的人類飼養場中有過幾次豔遇……”“那麼,現在總能讓我看看你的詩作了吧。”
李白呼地放下酒碗,站起身不安地踱起步來:“是作了一些詩,而且是些肯定讓你吃驚的詩,你會看到,我已經是一個很出色的詩人了,甚至比你和你的祖爺爺都出色,但我不想讓你看,因為我同樣肯定你會認為那些詩作沒有超越李白,而我……”他抬頭遙望天邊落日的餘輝,目光中充滿了迷離和痛苦,“也這麼認為。”
遠處的草原上,舞會已經結束,快樂的人們開始豐盛的晚餐。有一群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