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鄙視你。
陸微暖倔強地離開了,湛明嬋也沒有再留戀她的背影,她疲勞地推開寢室的門,鎖上的時候,楊安抬了下頭,“怎麼了?”
“上廁所。”
“唔……你和童盈真是的,接二連三地出門進門……睡覺……”
楊安嘀咕了幾句,就又睡了,寢室裡的氣息很快安穩起來。
湛明嬋沉默地將童盈的床簾開啟,空無一人,布娃娃身上的粉條也消失了,現在她可以確定,那是失去仙體的暖兮仙子,暫時居住的痕跡,而相柳,真的是附著在童盈的身上麼?還是另有借宿點?
湛明嬋爬上了童盈的床,她開始沉思:
童盈對雄黃水有與眾不同的反應,當然,每個人都有一定的過敏原,也許雄黃水是童盈的過敏原,但是……
她想:我以前也開啟過那個瓶子,在端午節的時候,當時童盈完全沒有不適,言笑晏晏。
相柳有蛇的屬性,雖然修煉成神仙,但對雄黃依然有一定的反應,即便很輕微,也會存在。
他一定在童盈身內,或者隨身。
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好笑,兩位神仙都親自去了,這個事情還和自己有關係嗎?想破腦袋有意義嗎?
可以點句號了。
於是她轉過身子想下去,看到了她曾經交給童盈的護身符,紅口袋,嬰孩手掌大小,放在了枕邊一個很安全的位置,不會像那些貼邊放置的書本一樣掉落。
湛明嬋考慮到這東西已經沒用了,伸手拿過來,覺得有些沉,於是拆開了縫線,倒出了裡面的一小塊木雕和碎成渣子的玉像。
湛明嬋摸了摸那些玉渣子,還能感覺到殘留了幾絲力量,隨後又撿起那一小塊木雕――這個時候,她其實並不知道玉為什麼碎了,也不知道這個木雕是什麼,她舉起來對著窗外微弱的天光看了看,看清那是個很小很小的頭顱,卻有完整的五官甚至發,若在放大鏡下看,大概是栩栩如生吧。
她敏捷地翻身下床,用力過度而使得這一組上下鋪咣噹響,吳雙哼哼唧唧,許詞韻翻了個身,楊安嗯哼著:“蟲子……你又幹什麼呢……”
只是當楊安揉揉眼睛再慢吞吞地坐起來察看情況的時候,湛明嬋已經穿好了衣服,換好了鞋子,她在朦朧中無比震驚地問:“蟲子你幹嗎去?”
“追盈盈,她忘記帶東西了。”
楊安看著被關上的門,很疑惑地想:
童盈出門的時候你在嗎?
不在的話,你怎麼知道她忘記什麼了?
該睡懶覺的日子哦……
楊安酣然入夢,窗外漸明,寢室香甜,她當然不會知道,在同一個世界的不同地方,在相同的錶盤指標下,不同的人,在做什麼。
也不需要知道。
第十章 破
湛明嬋跑入北語校園的時候,天已放亮,因是週末,便也安靜,她完全不熟悉環境,只能硬著頭皮去找,手足無措間想到,陸微暖該是有備而去,是否可以用手機聯絡一下呢?
但是慢慢走過來的陸微暖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迎接到的是一具迅速軟在懷裡的軀體,無神的雙目讓湛明嬋想起來當年在山上,她跑下臺階的時候,常菲還有一口氣息,瀕死而無助的女孩子,本能地滾入一個活人的懷裡,大概是想證明自己在世界上的最後一刻,並非孤獨。
可是常菲的眼睛還沒來得及用“閉上”給生命劃一個妥當的句號,她的魂魄就離開了。
湛明嬋記得常菲的父母,軍訓的時候見過一面,他們一個風度翩翩,一個氣質優雅,搭伴考究入時,乘著線條流暢的黑色帕薩特,總是低調地停在學校巷子口的外面,小心地擦著路邊,為後來的車子讓出道路,言傳身教,雖然常菲有一點點的任性和傲慢,但無論是軍營,還是班上,常菲都是親親熱熱,甜甜蜜蜜,儘管骨子裡還是有特立獨行的,但那並非高傲而輕慢周圍的人,只是她努力表現出的一種低調。
她的父母看著她的遺體,哭道:
死不瞑目啊。
湛明嬋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她身邊的陸微暖泣不成聲,臉色白了又青,身子涼了又冰,於是被強拉進了醫療室休息,而她站在那裡只是沉默,沉默到有些人覺得不太合適了,就有好心的陪護人員拼命解釋:
不哭,是因為這孩子被嚇傻了,傷心過頭了呢。
往事就是蛛絲,黏糊糊的繞在頭髮上,甩不開,卻又輕飄飄地難以感觸,往事如風,其實是風把往事帶走,只剩下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