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動。
打紅了眼的徐海燕一把抄起了灶臺上的菜刀,扭打變成了追殺。丁文革嚇得臉色煞白,從廚房又逃回臥室,使勁抵著門哀求:
“海燕,你放手……放下刀,有話好好說……”
“不!”徐海燕聲音嘶啞,舉著菜刀,使勁往裡推門。
“哇——”
琛琛大哭著從屋裡跑出來,看見刀光閃動,嚇得坐到地上“嘩啦啦”尿溼了地板。
但徐海燕顯然瘋狂到極點了,她顧不了那麼多了,使足勁呼地撲進去,對準床上就是一頓亂剁,“咣!咣!咣!”像要剁掉她剛才看見的畫面,床上的被子被她剁成一堆碎布。丁文革趁機逃出臥室,抱起地上的琛琛。
突然間,“啊——”臥室裡傳出一聲大叫,有金屬撞擊的聲音,徐海燕猛然間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哐啷”,菜刀落到木地板上。
“海燕,你不能死啊……”丁文革扔下孩子,百米衝刺地跑進來,他看見徐海燕像尊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地跪在地上,上身趴在床上,背對著他。丁文革嚇得僵在原地,不會動彈。
徐海燕也不能動了。她在看一樣東西,是剛從她襯衣口袋裡滑落出來,被她一刀劈斷的東西——她奶奶的金鎖。連線金鍊子的地方已被她齊跟剁開,在剁開的一剎那,紫光一閃,鼓鼓的小金鎖一下子震開了,裂成兩半,成為連結在一起的兩個心形。徐海燕嚇呆了,屋子裡靜得可怕,把琛琛都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
撲進徐海燕眼睛的先是她奶奶,年輕的徐焦氏梳著齊眉的劉海,正在小金鎖裡衝著她笑。然後,真正讓徐海燕全身僵住的是心形金鎖的另一半,那一半,一個俊朗的青年正含情脈脈地望著她。
天哪!那不是她爺爺。
徐海燕不認識他,爺爺的照片她見過,是個很有貴族氣質的中年人,生得慈眉細目,絕對不是這個濃眉大眼的青年。
他是誰?他是誰?
那麼,那麼……
徐海燕驚詫得半天不動,這情景嚇壞了門口的丁文革。他先小心翼翼地靠近她,飛快地撿起地上的菜刀,一溜小跑放回廚房。然後他非常輕非常輕地走近徐海燕,猛地從背後箍住她的胳膊。他看見徐海燕手捧著被她剁開的金鎖,在不停地顫抖。
丁文革心裡也“咯噔”一聲,他驚訝的不是照片上的人,而是這個神奇的金鎖,5年前神秘失蹤,現在又回到徐海燕手上的這件傳家寶,就像巫蠱一樣讓他背上冒冷氣。海燕在他懷裡輕輕地呼喚著:
“奶奶……奶奶。”
然後,她突然把頭埋到手心裡,嗚嗚地哭出來:
“奶奶啊……奶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可憐的奶奶啊——”
海燕几乎暈厥過去,身子癱軟如泥。現在她跪在地上靠在丁文革的肩膀上,丁文革用拇指掐她的人中,琛琛拼命搖著她的胳膊,丁文革哭著大喊:
“海燕,你醒醒呀,醒醒!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你別嚇唬我了。再不醒就來不及了,你奶奶,奶奶……”
徐海燕一激靈,坐直了,驚慌地問:
“我奶奶,我奶奶怎麼了?”
“快去!快去醫院啊!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徐海燕瘋瘋顛顛闖進病房的時候,裡面擠滿了人。她扒開人群,一頭撲到她奶奶床前。老太太大睜著兩眼,兩隻胳膊平伸在被子外面,心臟監測儀上的數字低得可憐。
徐海燕淚流滿面,將雙手捧著的東西使勁地扣進老太太的手心,然後將這隻手握成拳,捂到她的心窩處。徐海燕俯下身,趴在老太太的耳邊,用別人聽不見的聲音,哽咽著對她說:
“奶奶,我把你的生命找回來了,你安心地走吧,走吧,去天堂,和你心愛的人相聚……”
徐海燕看見老太太的嘴角向上翹了一下,好像在笑,她甚至還聽到了嗩吶的聲音。
嗚哩哇!嗚哩哇!……
天空中迴響著嗩吶吹出的哀樂,7歲的焦素貞身穿孝服,頭扎孝帶,和姐姐們跟在出殯隊伍的後面。她爹的靈柩前面是一個紙紮的面目猙獰的打鬼神,素貞的大哥一身重孝,一手舉著招魂幡,一手拄著哭喪棒,走在靈柩的前面。出殯的隊伍哭天嚎地,嗩吶悲慼高亢。
到了墓地,靈柩被撤去官罩放進墓穴,素貞的娘跪在地上,把代表死者歲數的47個白麵小棗餑餑一個一個投進墓穴裡。每投一個,眾人就大哭一陣。素貞把頭躲進寬大的麻布孝衣裡,望著雪白的棗餑餑抿了口唾沫,她眼巴巴開始數墓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