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徐海燕的理解是,他深含著對不起她的內疚,又找不到機會懺悔。而她,因為心裡有鬼,捂著江南的秘密,也怕提起這件事,兩口子互相躲避,就像丁文革和孫雪“一夜情”的事沒發生過一樣,家裡始終遊蕩著風雨欲來的氣氛,讓她時刻感到,改變一觸即發。
果然,第三天就立竿見影。
丁文革一大早什麼也沒說,爬起來洗漱完了就走了,“嘭”地一聲帶上門,“唰啦唰啦”下樓去了,關住了一屋子亂丟的衣服,水池子裡泡了一天的碗,還有床上亂堆的被窩,地上琛琛丟了一地的玩具,這些東西混合起來,似乎門不關就會淌到門外一樣。想掃淨這些四面亂淌的汙水得靠徐海燕自己了。
徐海燕是被她兒子叫醒的,他在自己屋子大吵大叫:“爸爸,我要拉臭臭。”
“自己穿衣服下來拉。”海燕朦朦朧朧地在被窩裡叫,然後就聽見琛琛在床上賴唧唧地喊:
“爸爸,衣服我翻不過來,穿不上。哼……”
徐海燕呼地一掀被,沒穿衣服就跑過來,給他套上T恤衫和褲子,一看錶,已經6點半了,她一下子醒了,慌忙把琛琛弄進衛生間坐到馬桶上,然後自己往身上劃拉衣服,還在係扣子,就聽兒子在衛生間大聲喊:
“我餓了。”
“餓了?喝牛奶,吃餅乾,我給你熱奶。”
“不!我要吃火腿煎蛋,喝牛奶高樂高。
“什麼?什麼火腿煎蛋?”
徐海燕拉開冰箱門在裡面亂翻一氣,哪裡有奶?只有幾個蛋。
“奶呢?”她衝她兒子叫。
“爸爸早晨去買。”
“什麼?來不及了,咱不喝奶了。”她也不想用平底鍋煎蛋,根本就來不及了。她把幾個雞蛋用水一衝,放進鍋裡添上水,擰開煤氣,然後衝進衛生間洗臉、涮牙,給琛琛擦屁股,再給他洗臉,把他的小白兔牙膏擠到牙刷上。
然後去鍋裡撈出蛋,燙手,摔到地上打碎了一個,裡面淌出蛋黃,她再重新蓋上鍋蓋煮,一轉身差一點一腚把琛琛撅到地上,他眼巴巴地看著鍋說:“我餓了。”徐海燕從桌上撈起一包康師傅三加二,一看還剩了三塊了,就抓出一塊塞進琛琛嘴裡,但馬上,琛琛就“咳咳咳”嗆得滿臉通紅,嘴裡咕嚕著說:
“我要喝牛奶高樂高。”
“喝水。”徐海燕從暖瓶裡倒出一杯開水,一摸燙手,再一看涼水杯,一點涼開水也沒有了,只好拿兩個吃飯碗來回倒著晾。
從鍋裡揀出蛋,徐海燕剝出來放到碗裡遞給他兒子,他卻一歪頭說:“我不吃煮蛋,我要吃火腿煎蛋。”
“來來來,寶貝,來不及了,媽媽給你倒點生抽,蘸著吃很好吃的。”
“不,不吃。”
“不吃拉倒,慣的你些毛病!”徐海燕火了,一把把她兒子從桌子上拎下來,琛琛含了一嘴餅乾,“哇”地就哭了。徐海燕瞟了一眼表,7點10分,學生7點20分就要上早自習了。她三把兩把給琛琛擦乾淨臉,剛想拖著他出門,琛琛突然掙脫她的手又跑回屋裡:
“手絹,我的手絹呢?老師要檢查……哇……”琛琛大哭著又跑出來。
“大清早的哭不夠了,再讓你哭,再讓你哭。”徐海燕拖出兒子,“嘭”地把門關上,拖著哭哭啼啼的孩子往幼兒園撒腿狂奔。
到了那裡,卻一個人沒有,7點多鐘送孩子太早了,徐海燕匆匆把孩子交給看大門的老大爺,琛琛卻抓著她的包不讓走:
“又幹什麼?”徐海燕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手絹。”琛琛又開始歪嘴想哭。
徐海燕翻遍全身,從包裡找出個皺皺巴巴的粉紅色手絹,疊了疊,遞給琛琛,孩子卻不接,撅著嘴說:
“老師說要乾淨的。”
“夠了!真夠了!”徐海燕真火了,把手絹往孩子手裡一塞,轉身就跑,她背後馬上響起琛琛尖利的哭聲。
徐海燕跳上25路車趕到學校時,早自習早過了,上課鈴都快響了,幸虧第一節沒課,教導處劉主任不高興地走進來說:“徐老師,這是初三畢業班啊,馬上就中考了,你這一陣子沒正兒八經帶學生,家長反應可大了。給!”她把幾封家長來信硬塞進她手裡,沒好氣地走了。她兒子也在徐海燕班,她怎麼能不生氣?走出去了,又推開門抻了一頭,口氣有些緩和地告訴徐海燕,學校今年要開展全員合同制,一年一簽合同,等學生考完了每個教師都要述職,家長的反映直接影響到老師的業績,可要注意點了,別讓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