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宣收了手,地上的白淨男人只能長跪不起,老人這才顯出怒意來,桌上的茶也不飲了,只在桌上幹放著,他沙聲道:
“這件事…承參與多少。”
李曦晅跪老實了,那張白淨的臉貼在地面上,低聲道:
“大父…何出此言。”
李玄宣沉沉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
“我知道…承淮的神妙扯出來了一群人,你們這一個兩個都沒有安生日子過,更讓外姓、小宗人心惶惶,於是我勸退了他,現在承淮閉關去了,你們還要請他出來…是請好了什麼巫術手段來試一試…還是想出了什麼繞過去的詭計?尚且能逼著周洛威望大失…你就是這樣做長輩的?”
李曦晅低聲道:
“只為了承盤清譽而已。”
李玄宣氣笑了,老人眼睛一瞪,氣質驟然兇狠起來,沙聲道:
“我不管你們折騰來折騰去用了什麼手段,查到最後四個裡面也肯定只有李葷有大罪,想得倒美!承淮自己不敢查你,難道我還不敢查你了?眼下無人,我這就讓承淮過來。”
李曦晅頓時跪不住了,往前挪了一寸,立刻就有淚淌下來,哽咽道:
“孫兒只是覺得族中太苛薄了!周洛、行寒幾個和老大人在洲中自在了,可曾想過底下的血脈是什麼個生活?其他的仙族嫡系凡人不說做個土皇帝,起碼也是富裕無邊,奴婢成群,我家堂堂嫡系血脈,我那幾個孩子一經查出身無靈竅,甚至要淪落到種田,青杜只肯給一口飽飯,其餘的地方更是監察如鬼,刻薄無度,我的孩子尚且如此,那些其他的族人呢?我家百年輝煌,角落裡有多少嫡系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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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姓沒有青杜監察,過得倒是很滋潤,而洲中洲外有修為的族人越來越多,團結一日不如一日,大人可有想過原因?承盤已經算好的了,老大人要不要去看一看周邊抬進洲裡的對家裡有多少感情?沒發跡之前要人家吃糠咽菜,如今有了靈竅要人家為湖上、為百姓著想,豈有這麼好的事情!”
“我看在眼裡,疼在心中,私底下也多多照拂晚輩,後來承淮入主青杜,真是清清白白,抓了好幾個族老,這些東西全斷了,湖上為之一清,老大人知不知道這一清有多少人在底下嚥淚?皆是望月血脈,洲中無情若斯!”
他咚咚咚的磕了幾個響頭,哽咽道:
“我這老頭沒多少日子可以活了,孫兒是有私心,孫兒是要那幾個兒子過點好日子,可孫兒同樣見不得底下族人一日比一日離心,幾個孩子裡周昉周暘是看得最清楚的,一直在為幾個長輩的孩子爭取廕庇,可屢屢被青杜駁回,這樣下去…家中必有大患!”
李玄宣聽得呼吸急促,厲聲道:
“怎麼?那要我家分個三六九等,姓李的就做一等人,從生到死都享富貴好了!其他外姓沒落了可以種地,姓李的就種不得?”
李曦晅再拜,痛哭流涕,答道:
“老大人…青池是遲司第一等的青池,紫煙是闞聞第一等的紫煙,就連萬昱都是程氏第一等的萬昱,老大人,天下就是三六九等的天下,第一等就是高修與高修後裔,常言宗門爭權奪利,內鬥無窮,尚且有一等人坐在上頭,我家沾了個李字,怎麼做不得一等人了?”
李玄宣氣得臉色發紅,嘩啦一下從位置上站起來,抬起就是一腳踢在這人的腦袋上,讓他一下子滾出去好幾米遠,老人喝道:
“你…青杜上的書你都白讀了!”
李曦晅白淨的面孔上滿面是血,呼道:
“小人正是讀了書的!老大人!此次只為證明神妙亦可能有誤,把那幾個族老放出來,振奮族心罷了,承不知內情…我知道他心疼承盤拉他下水,他卻也明白輕重來幫我,行賽才死…承這個做父親的一句怨言也沒有吭,如今他都出來助我,可見人心所向!反而是曦遏承晊愛惜羽毛…半途退縮!老大人,忠奸可辨乎!”
李玄宣怒火中燒,咳嗽起來,嚇得李曦晅餘下的話通通堵進肚子裡,只見老人狠狠甩了袖子,咬牙道:
“滾!給我滾!”
李曦晅磕了三個響頭,失魂落魄地退下去了,李玄宣劇烈地咳嗽了一陣,重新坐回位子上,嚇得李殊亞紅著眼睛給他端茶。
他一直在位上坐到深夜,從院中拿出木箱來,取出玉簡摩挲,這些東西都是李通崖曾經的筆跡,被李玄宣好好儲存著,如今翻來覆去看了,默然無言。
……
望月湖。
李周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