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的女子,盤雲的髮髻,鬢旁如鏤銀花,更有那織金點翠的旗袍,白皙的手指,盈握著瓷的茶具,凝固成永恆的風情。
CD機裡放著白先勇打造的青春版《牡丹亭》,200多套衣服是臺灣知名導演烏桐與蘇州服裝設計界新秀葉蓓通力合作的傑作,她在所有色彩中都加入了柔柔的灰,刷淡了傳統戲服的濃豔,乾淨又清新。所以,當杜麗娘以一套套乳黃、粉紅、粉藍、水綠出場,而柳夢梅在轉身之間露出白衫一角的紅梅蘇繡時,觀眾席上總會響起“嘖嘖”的驚歎之聲。
她拾掇好自己試穿過的一件件羅衫,重新掛好,琳琳總總,光華耀目。
她的工作臺上有一幀《吹簫仕女圖》,那是“春船載綺羅”開張的那一天,安用數碼相機為她拍的,她雲鬢高挽,橫吹一管簫,背景是貝姨的傑作《江南水鄉》,身上那一套水綠緞子繡荷花的衣裙,有鉛華洗盡的清雅秀麗。楊教授說他最欣賞她的這幅玉照,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她問他真的有那麼好嗎,他說當然,你本來就長得漂亮,這樣一打扮,真的像“洛神賦”裡的洛神了。其實,楊教授還是忘不了當年的“水妖”。葉蓓就去照像館放大了三幅,一幅掛在“春船載綺羅”,一幅放在她的閨房,還有一幅當然送給楊教授。楊教授說,你放的這麼大,我藏哪兒呀?她這才醒悟,她的照片只能藏在他某個不易被人察覺的秘密角落裡。她又去照原尺寸印了兩張。他們的愛情真的好辛苦。愛上一個結過婚並有孩子的男人,一個妻子生了病又不願拋棄妻子的男人,你還有什麼指望呢?最明智的選擇是離開他,但她已離不開他,他是她的一切,一旦離開她就活不下去了。
她焦急地等待著,茶水已喝得寡淡無味。
當柳夢梅唱到“我和你把領釦松,衣頻寬”時,楊教授來了。
好不容易等來了楊教授,他卻一臉的冷若冰霜,他甚至對她的精心妝扮視而不見,他說我是來向你告別的,我對不起你,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生活,好好戀愛,找一個愛你的男人,與你年紀相仿配得上你的男人,忘了我們之間的一切。
她聽著聽著就泣不成聲,她恨恨地說你走吧,從今往後,就算我不曾認識過你,我們之間什麼也沒發生過,你仍然是一個名教授,一個好父親,一個忠實的丈夫。
楊教授說你多保重,我走了。
楊教授拉開大門的一剎那,她撲上去抱住了他的胳膊,她用腳踢上門,拽著他來到臥室。她說留個紀念吧,然後瘋狂地與他接吻。楊教授終於無法抗拒,今天的葉蓓像一朵燦然開放的玫瑰,嬌豔欲滴,他又想到大禮堂舞臺上報幕的“水妖”,青春的騷動讓他欲罷不能。她亮麗無瑕的肌膚像一眼甘泉,讓他焦渴的心田實在難以抗拒這樣的誘惑。反正他明天就要走了,去國萬里,為的就是斬斷與她的情絲。他相信,一年的時間,足夠讓這個年輕的女孩從狂熱中冷卻下來,從這種沒有結果的感情中解脫,找回真正屬於她的生活。既然他不能對她負責,他就無權再與她尋歡作樂。正如她所說,他的這種行為既傷害了她也傷害了妻子。今天他之所以來是怕她一時想不開出什麼意外,他再三告誡自己他今天來只是向她告別,男歡女愛的事情絕對不能再發生了。但不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因為知道分別在即,他倆格外瘋狂。情慾洶湧地覆蓋了他,他在自己熟悉的豐美大地上辛勤耕耘,充滿驚喜和快樂。她的呻吟一浪蓋過一浪,把這種快樂推向極致,男人越發生猛如虎,雖然知道這是沒有收穫的付出,但眼前的快樂還是令人如痴如醉般只問春耕不管秋收。黑暗中她端詳著他的被情慾覆蓋的臉。她想她要記住這一切。然後他們摟著睡去。
一覺醒來,葉蓓發覺已是午夜3點多鐘了。她看著身邊熟睡的男人,心裡升起無限悲涼,天明後兩人就要天各一方,甚至今後不再來往。她的心裡如刀割一般的痛。眼淚又洶湧而出。睡夢中他伸手過來摟著她,口中喃喃道:寶貝睡吧。
她問:你愛我嗎?
他答:愛。
那你為什麼還要離開我呢?
因為愛你。
別走了好嗎?
不行。
為什麼?
這是對你負責。
我不要你負責,我自己對自己負責就行了,我什麼都不要,只要每天能看見你就心滿意足了。答應我,別走了好嗎?求你了。
別說了,睡吧,以後你會明白的,我這樣做是對你負責,當然也是對我的家庭負責。
不走不行嗎?
不行。
走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