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出發之後,搖搖晃晃的汽車行駛了5 里路光景,終於抵達
了熱海車站。
幸好那兒停著一輛去箱根的公共汽車,所以,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攆著
似的,來不及在那兒的食堂裡慢慢啜飲一杯牛奶,便又馬不停蹄地坐了上去。
於是又開始了在山上長達一個小時左右的顛簸路程。
是啊,真地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追趕著似的。
“肚子都餓了。坐汽車真是能幫助消化哪。”綾子一邊揩拭著嘴唇上殘留
的牛奶,一邊回過頭去看了看姐姐和北海。他們倆誰也沒有笑。
“剛好在正午時分抵達熱海,所以,就在熱海飯店裡好好休息一下吧。
只要在今天到達箱根就行了。”——今天早晨在伊東的溫泉旅館裡說過的話,
早被他們倆忘在了九霄雲外。
昨天天黑以後才抵達的伊東,可今天一大早就不得不離開了那兒。就
憑這件事來看,綾子也委實感到大惑不解。要知道母親給他們三個人送行時
還叮囑道:“你們就慢慢玩個四五天吧。”
這是一次紀念北海大學畢業的旅行。如果說這就標誌著他與美惠子婚
期的迫近,那麼,不妨讓姐姐和北海倆去單獨旅行好啦。可是,因為畢竟沒
有成婚,所以,才讓妹妹也一同前往的吧。在綾子看來,自己就是這樣一個
可笑的角色,即使被視為累贅和包袱,自己也沒理由提出異議。
對於扮演這樣一個角色,綾子恰恰處在進退兩難的半大年齡。倘若是
年幼的小孩也好辦,或者剛好相反,是美惠子的姐姐也行。因為綾子不但不
可能挖空心思去撮合將要結婚的兩個人,相反,還不得不讓他們來照顧她。
如果美惠子和北海因過分的幸福而忘記了綾子的存在,只把她看成是與隨行
的鴿子類似的角色,進而當著她的面若無其事地親熱和接吻,那麼,綾子倒
可以裝出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天真樣子,迎來一種輕鬆自若的心境。可是。。
昨天夜裡從海上刮來了好一陣子大風。偌大一家旅館的幾十扇玻璃窗
戶全都一齊發出了“喀嚓喀嚓”的響聲。而房間裡是微暖的風兒在枕頭邊輕
輕吹拂。當綾子終於睜眼醒來時,一群前來打高爾夫球的客人已經在遠處的
房間裡嚷嚷開了。或許整個旅館裡的客人都無一例外地醒了過來吧。
然而,北海和美惠子卻一聲不響地躺著,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房
間的角落裡信鴿已經在拍打著翅膀了。綾子不勝驚訝,真想大喊一聲:
“你們為什麼一聲不吭?”
“你們就像是兩個不通言語的傢伙。”
今天又是如此。儘管昨夜的狂風攪得大家沒有睡好,可一大早就起了
床往熱海趕路。
誰知一到熱海,又立刻風塵僕僕地奔赴箱根。那神情就像是隻要坐上
了公共汽車,就可以免開尊口落得輕鬆了一樣。
左面已經可以看到熱海街上的溫泉往外噴出的煙霧,汽車從一座梅園
的旁邊疾馳而過,開上了一條之字形的山路。海濱是一片南國的風景,只見
梅花、櫻花、桃花、山茶花都一併綻放開來,但山上卻依舊是冬日那種草木
枯萎的淒涼景象。
從十國嶺附近可以遠遠地看見駿河灣的水濱,而秀麗的富士山已近在
眼前。隨後汽車來到了蘆之湖的岸邊。奇怪的是,即使汽車抵達了箱根古關
卡的遺蹟處,北海也沒有要下去看看的意思,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任憑汽車把他繼續帶向箱根的終點。
最後他就像是一件行李似的木然地走下了汽車,說了句:
“怎麼辦?”
兩三個為旅店拉客的人走上前來纏住他們不放。為了避開那些人,他
們便和五六個乘客一起走進了一棟建築物裡面。原來這兒就是下山去小田原
的公共汽車的候車室。
“莫非他們打算又讓汽車搖晃著繼續走嗎?”由於飢餓和疲乏,綾子的
眼瞼開始打起了架來。再看看北海,只見他被那些拉客的人包圍著,緊鎖著
眉頭,把手搭在候車室的火爐上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