舐傷口,等待下一個染指汗位的時機。
來自大都城北面的威脅暫時解除,伯顏的十萬精兵隨時可以揮兵東蒙古和遼東,或者南下平定蠻子們,發牌的主動權,從玉龍傑赤、從漳州城和遼陽,再一次回到汗八里。
忽必烈高踞御座,葉李歌頌杭愛山大捷的表章,讓他覺得渾身泡在暖洋洋的溫水裡,就像高麗妃子帶來,源自東瀛的“風呂”,年輕時代,他可以在數九寒天用黃河中融雪的冰水洗澡,可到了老年,筋骨不比往日,還是那風呂更稱心如意。
蒼天下的主人,用威嚴地目光掃視著群臣:右邊的蒙古人。 太師伊徹查拉、御史大夫伊氏帖木兒、御史中丞撒裡蠻、平章政事呼圖帖木兒,隨隨便便的站在那兒,要麼眼睛看著天花板,一幅桀驁不馴的樣子,要麼嘻嘻哈哈的互相說笑,根本沒把至高無上的大汗放在眼裡。
對於蒙古人來說,大汗雖然尊貴。 可各路宗王、功勳舊臣的地位也不低,偉大地成吉思汗鐵木真說過。 “哥哥弟弟們商量定,取天下了呵,各分地土,共享富貴。 ”並從政治、經濟兩重製度上,確定了這個誓言的神聖地位:庫裡臺製度推舉大汗,保證汗位在“哥哥弟弟們”中繼承,並且是最得人心者成為大汗;兀魯斯制度分配搶劫得到地土地、牧奴、戰利品。 保證全體蒙古人按照等級,獲得或多或少的戰爭紅利。
即使是蒼天之下的主人,忽必烈也不敢公然違反祖父鐵木真的誓言——那簡直是和長生天下的所有蒙古人為敵。 所以,當年阿里不哥在哈喇和林召開庫裡臺大會就任大汗的時候,忽必烈也像模像樣的也在開平召開了庫裡臺,由另外一夥蒙古王公推舉為大汗。
伊徹查拉、伊氏帖木兒、撒裡蠻、呼圖帖木兒……現在朝堂上站著地大臣勳貴,便是十多年前在庫裡臺上推舉忽必烈為大汗的人,或者他們的子孫。 對他們而言。 忽必烈是蒙古大汗,是自己推舉的大汗——是“推舉”,而不是漢人常用的“擁戴”,兩個詞之間的顯著差異,就體現在他們對待大汗的態度上。
他們對大汗更親近,也更放肆。 這讓年老的皇帝有所不滿,是地,忽必烈是蒙古大汗,但他還是按照中原正統制度建立的大元朝的皇帝!
看看那些漢人臣子吧!皇帝滿意的看著左邊排列的漢臣,大儒趙復、葉李,亡宋丞相、大元朝也封做丞相的留夢炎,集賢學士焦養直,集賢大學士兼國子祭酒許衡,一個個控背躬身,態度要多恭謹有多恭敬。 更老老實實地把雙手背在背後。 象徵被束縛的奴僕身份。
這當中,以貳臣之首留夢炎姿勢最為謙恭。 難為他一把老骨頭,怎麼能彎成個大對蝦似的?“握乾符而起朔土,以神武而膺帝圖,”對反顏事敵的留夢炎來說,御座上的忽必烈,就是大元正朔的天子,效忠天子是天經地義,“忠孝仁義”,忠字當頭嘛!至於給了他高官厚祿深仁厚澤的大宋天子,對不起,天命無常天道迴圈,俺留某棄暗投明了!
無疑,忽必烈對於漢臣的謙恭態度,是非常滿意的。 一代雄主決不是貪圖幾句馬屁話,他的心頭可有一杆秤:蒙古人桀驁不馴,卻能武勇而取天下;漢人儒生百無一用,儒家卻能保證敵國地穩定!這兩者該如何取捨?
草原帝國,其興也勃、其亡也速,鮮卑、匈奴、柔然、鐵弗、前秦、突厥……鐵蹄強弓固然打下了大大地疆土,但內戰迅速的消耗了部族地力量,草原帝國迅速的崛起又迅速的消亡,就像草原上的青草,春天的時候覆蓋了蒼天之下所有的土地,可一遇到嚴冬的霜雪,就很快的凋零。
唯有行漢制,才能國運綿延!大遼、大金、西夏,這些馬背上建立而能享國百年以上的國度,哪一個不是行的漢制?
以蒙古人為取天下的彎刀、以漢臣為治天下牧萬民的長鞭,這便是蒙古大汗、大元皇帝忽必烈的政治決斷!
葉李的恭維奏章還在滔滔不絕,可他的心思早就沒在奏章上了。 御座上的皇帝看似心不在焉,雙目微垂,偶爾睜開卻是精光四射。
不當官則已,當官就要官居一品!這是葉李的志向。 大元朝設左右二丞相,其餘雜等丞相,如留夢炎輩凡十餘人,並無實權。 向例右丞相用蒙古人、左丞相用漢人,前任左丞相、皇帝呼為“大兄”的董文炳,已在去年病死,左相之位虛懸,聲名滿天下的葉李,自然有志於此,特特為為的熬夜做了篇錦繡文章,在朝堂上對著皇帝大吹特吹,巴望龍顏大悅御筆簡拔,那就稱心如意了。
“好、好,葉秀才的文章做得好!”忽必烈終於微笑著開口了,得大汗贊一個好字,葉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