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你算個什麼東西!蒙昭臉上神情不變,心頭不知把方曦祖宗十八代罵了多少遍,可憐方臘死了百餘年,還被他腹誹一通。
前方,已經能看見婺源縣的燈火了,方曦從蓮花寶臺上站了起來,長老、堂主們大聲叫喊,行軍中的眾教徒立刻停下聽他訓話,無奈並非朝廷經制軍隊,也沒有金鼓號令,前隊要停後隊要走,一時間擠了個亂紛紛,耽擱半小時還沒弄清楚。
蒙昭呵呵冷笑:就憑你這點兵力,也想和張大帥劃江而治?只要你在江南把大漢的後方弄得稀巴爛,咱們就能從容不迫的尋機決戰,到時候撕毀協議大軍渡江,你還能阻擋嗎?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張大帥取了江南,你這神棍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終於士兵們集合完畢,暗夜中打著火把,三萬人也有黑壓壓老大一片,方曦興奮的道:“前面,婺源縣城中就是大漢帝國的皇帝楚風,還有江浙總督、情報司長和徽州知州,只要取下婺源,徽州就會不戰而降,咱們就能沿富春江而下,直趨臨安!到時候各位都是本教主的開國功臣,不但明尊降福,還要世代享受榮華富貴!”
明尊降福!榮華富貴!不管真正篤信魔教的教徒,還是混進教中搏個出身的別有用心者,都被這兩個大餡餅吊起了胃口,馬長老適時喊出句“教主龍飛九五,吾等從龍得福”,人們的情緒就進一步高漲,似乎婺源縣那座低矮的城牆完全抵擋不住這股熾烈的火焰。
“活捉楚皇帝者,賞黃金萬兩,封長老、大將軍!”方曦雙手一揮,紅白雙色蓮花旗指向遠處的婺源縣城,三萬教徒就吶喊著,亂糟糟的衝了過去。
城牆上,突然燈球火把照耀通明,教徒們被突然出現的光亮嚇了一跳,若是久經考驗的部隊自然不會理睬,可這群烏合之眾就不同了,悲觀者疑慮,樂觀者不以為然,老成者停下來觀察形勢,魯莽者繼續一馬當先,隊伍開始散亂,衝鋒的勢頭也沒起初那麼氣勢洶洶了。
方曦的眼睛眯了起來,他認得金底蒼龍旗左邊花白鬍須的老者便是故宋丞相文天祥:若干年前,文天祥以同都督身份開府興國,聚義兵反攻贛南,方曦曾經化名投到他軍中,試圖渾水摸魚,無奈官軍要麼剛正不阿,要麼寧願投降北元也不甩他——至少北元還頂著個天下正朔的招牌,就算那招牌是泥塑的、紙紮的,也比沒有招牌只能算草寇的方曦強啊!
方曦灰溜溜滾回了婺源方臘洞,卻認得了文天祥的形貌,此時見他尚居於大旗之側,那麼大旗底下正中那位年輕人,就必定是大漢皇帝楚風了。
但見城頭上燈光最明亮處,一位面紗女子十指纖纖輕撥胡琴,另一位美豔不可方物的女子則將碧綠的玉笛舉在唇邊吹奏,曲調悠閒舒緩,沒有半分煙火氣。
哼哼,許鐵柱、張魁、法本三個軍都在長江南岸,要過來必經徽州,而徽州早已佈下了好幾處暗哨,只要大軍經過就飛鴿傳書稟報,既然現在沒有稟報,這城中就只有百餘衙役,怎麼擋得住我三萬勇士?
方曦戟指城頭,一時間意氣風發,大有天下握於掌中的氣概:“楚賊,你還要擺空城計麼?當年諸葛亮用這手騙了司馬懿,你故計重施,還想騙到本教主,未免太笨了些。”
是啊是啊,於城上撫琴故作悠閒,這是說書先生都說膩歪了的空城計橋段,可謂婦孺皆知家喻戶曉,楚風此時此地擺出這般模樣,不也太黔驢技窮了嗎?
教主發話,馬長老湊趣的道:“大漢皇帝,不過如此!文韜武略,唯我教主方稱真龍天子!”
“真空家鄉,無生老母,明尊降世,摩尼出生!”教徒們瘋狂的叫喊起來,三萬道目光盯著城上的楚風,就像烏江邊盯著霸王項羽,準備用他頭顱換取功名富貴的劉邦麾下。
楚風還是那麼鎮定自若,覷得城外三萬狂熱的教徒猶如灰塵一般,忽然聽得舒緩悠揚的玉笛聲中帶上了莫名的急促,他回頭微微一笑:“聞得波斯聖女擅光明聖典上神技,心如止水古井不波,如何亂了節奏?”
曲有誤、周郎顧,楚風雖然不是周公瑾,但他常常聽雪瑤這個音樂大師彈奏,耳朵自然練得刁鑽了,塞裡木淖爾稍稍心急控制不住節奏,就被他聽了出來。
“皇上!”塞裡木淖爾再次看看東北徽州到婺源的官道,靜悄悄的空無一人,並沒有大軍雲集刀槍如林的場面,她實在不明白楚風為什麼這麼自信,為什麼不離開婺源,逃到徽州再調集重兵圍剿方曦。
“您,您快點離開這裡吧,方曦還不知道我已經在您這邊,待會兒我可以用攝魂眼暫時控制他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