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形勢變了。蒙古帝國的全部精銳兵力回到了不兒罕山、斡難河畔的草原,然後在成吉思汗蘇錄定戰旗指引下,以雷霆萬鈞之勢撲向中原!
在趙復看來,大漢雖然取得了無數次勝利,但這一次,他們絕對是頂不住的!大宋的襄樊不是守了整整七年,張世傑的鄂州不是令伯顏難越雷池一步?是的,他們曾經取得很多次區域性勝利,可最終的全盤勝利,屬於蒙古,屬於忽必烈!
中原面朝黃土背朝天辛勤耕作的農夫,怎麼敵得過草原上彎弓射鵰的天之驕子?趙復彷彿已經看到元軍摧枯拉朽般擊潰漢軍,而曾無數次取得小勝利的大漢,在這雷霆一擊下,便如花拉子模、大金、西夏、阿拉伯帝國那樣轟然倒塌。
“萬萬顆人頭便是我蒙古的國祚,比渤海深的血海便是我大元的福祉”,忽必烈撕下了聖君的偽裝,露出了一代梟雄的真面目,趙復知道,從這位大元皇帝、蒙古大汗下達屠殺大都居民的命令開始,自己以儒學大家身份、替大元裝點門面的價值就已降到了最低,或者說,根本就是毫無價值可言了。
梟雄之才的忽必烈,會怎樣對待失去利用價值的人?前有呼圖帖木兒、伊徹查拉、托克托、伊氏帖木兒的冤魂,後有留夢炎、盧世榮的全家性命,對此作了最好的註腳。
趙復毫不懷疑,自己的生命安全遇到了極其嚴重的威脅。既然無法改變忽必烈的意志,他就決定迎合,迎合這位屠殺華夏同胞的劊子手。迎合他屠戮百姓的心意——這也是漢奸的必然選擇。
三位最勇猛的萬戶官,手擎羊毛大纛躍馬衝向長城,黑壓壓一片蒙古武士緊緊跟隨,馬蹄踐踏著大地,雄偉的居庸關關城似乎已在瑟瑟發抖,如山崩地裂的威勢,淹沒漢軍想必只在頃刻之間。
趙復再也顧不得端博學鴻儒的架子,當著眾文武大臣、漠北諸王的面,便大聲頌道:“河源之邊鳥鼠西,陰山千里號千溪。倚雲天險不易過,驌驦跼蹙追風蹄……天兵飲馬西河上,欲使西戎獻馴象。旌旗蔽空塵漲天,壯士如虹氣千丈。秦皇漢武稱兵窮,拍手一笑兒戲同……”
此是北元已故丞相耶律楚才頌揚成吉思汗的名詩,趙復此時用典,正是以忽必烈比擬乃祖成吉思汗,當然也暗含著另外一層意思:成吉思汗有契丹人耶律楚才輔佐,如今忽必烈要平定天下,您身邊不是有我趙復嗎?
忽必烈聞言自是高興,屢屢頷首,漠北諸王最多粗通漢文,卻不懂得詩詞中的意思,倒是“月兒魯那顏”玉昔帖木兒拍手笑道:“好。好一個‘秦皇漢武稱兵窮,拍手一笑兒戲同’,漢人最厲害的秦皇不過打到了草原南緣,漢武令霍去病封狼居胥,狼居胥山才到草原腹地,我蒙古帝國徵東伐西平南討北,兵威所及無不摧糜,那秦皇漢武和我蒙古帝國諸位大汗相比,真個好像兒戲一般!”
非也非也,趙復暗暗腹誹:秦始皇北擊匈奴,胡人數十年不敢南下牧馬。漢武帝北逐匈奴三千里,匈奴哀嘆著“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藩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聽說大帳西遷之後,也和你們一樣去了歐羅巴,打得那大秦(羅馬帝國)一日三驚,同樣被稱為西人驚呼為上帝之鞭!試想被漢武帝、衛青、霍去病擊敗的匈奴尚能令那西方蠻夷恐懼不已,你們能飲馬多瑙河又算得什麼呢?那些不毛之地、野蠻生番,不過是歷代中央天朝沒必要去征服罷了!
宋代中國的經濟文化發展到了一個高峰,後世的大學者李約瑟認為,那是東方把西方遙遙甩在身後,雙方差距最大的年代:
杭州被馬可。波羅稱為天堂般的城市,宋代百萬人口以上的大城市已屢見不鮮,而同時期的歐洲,倫敦居民只有五萬人,在莎翁筆下是一個“臭氣熏天的垃圾堆”,巴黎的人口只有三萬,是“一條臭水溝兩側排列著低矮破爛的房屋。”
紫金山、封龍山、江南各學派用印刷術批次印製《數書九章》、《測圓海鏡》,直到二十一世紀解算高階方程仍在應用的“楊輝三角”,沈括記載活字印刷術和利用石油的《夢溪筆談》……同時期的歐洲,只有宗教裁判所壓制下的重重黑暗,一切不合聖經的異端,都被毫不留情的送上了火刑架!
經濟,中國佔有全世界一半以上的生產量,連蒙古統治者都認為歐洲貧瘠而不屑一顧。
軍事,僅僅佔蒙古帝國實力十分之一的金帳汗,就令素稱武勇的基輔羅斯蠻族俯首屈膝,後世高高在上的羅馬教皇,此時卻以最謙卑的姿態向金帳汗表達敬意,因為整個歐洲都在上帝之鞭的威力下瑟瑟發抖!
這樣的局面,直到明代,西方進入了大航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