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是被抓來的奴隸娃子,整天想著逃出火坑,阿黑才想方設法的和到寨子裡來賣貨的貨郎們擺談,知道了不少山外面的事情。
逃,附近幾十裡都是松潘土司的地盤,是絕對逃不掉的,阿黑盼星星盼月亮盼著大漢能管到這裡來,能把自己救出火坑,只不過以前大宋都對這些化外之地施行羈縻制度,官府對此鞭長莫及,任憑土司們作威作福,就算大漢崛起,又幾時能到這裡來,自己又幾時能逃出火坑?
沒想到,實在沒想到,一個平平常常的漢女,竟引得大漢官府大動干戈,興兵來討伐松潘土司,阿黑距離自由,只有一步之遙了。
“黨虎土司自身難保,咱們不要替他賣命了,”阿黑大聲叫著,漢軍那邊的通譯也叫道:“黨虎還要受朝廷敕命才能做土司,土司再大也大不過朝廷,如今朝廷官兵來伐,百姓切莫執迷不悟,快快躲開!”
這句話說到了百姓心口裡去,是呀,土司是松潘的天、松潘的地,但就算白痴、弱智也知道皇帝比土司大,如今天朝皇帝要捉土司,黨虎眼看就得送命,何苦給他陪葬?
百姓們開始四散逃走,土兵的長矛、戰刀再也無法阻擋潰散的人流,特別是漢軍也挺著明晃晃的刺刀衝了過來。
“我是漢人,我是漢人!”阿黑眼中熱淚盈眶,向著解救自己的軍隊迎了上去,就在此時,空中嗖的一聲,箭矢破空而至,狠狠射向他的右肩。
師長樊忠不顧軍法官的警告衝在最前頭,低烈度作戰,倒下的土兵數以百計,可到現在還沒有任何一名漢軍官兵犧牲,所以軍法官也暫時放棄了原則,讓這位以忠勇聞名的將軍從在了第一線。
“小心!”樊忠撲了上去,但已晚了一步,不能穿透漢軍盔甲的箭矢,卻深深扎進了阿黑的肩膀。
疼痛和失血,讓阿黑的神智逐漸陷入了昏迷,但在昏迷之前,他還來得及告訴樊忠:“將軍,我不是奴隸娃子,我是漢人,我也不叫阿黑,我、我叫周致遠!”
媽**,龜兒子土司,敢把咱們好好的老百姓抓來當奴隸娃子!將周致遠交給軍醫官,樊忠怒火沖天,一把將帽子摔到了地上:“傳我命令,抵抗者格殺勿論,誰要放走一個敵人,軍法從事!”
黨虎所在的連雲寨座落在山崖的緩坡面,除了防守嚴密的正面寨門,其他幾面都是易守難攻的懸崖峭壁,不過這樣的地形遇到擅長正面突破的漢軍,就成了甕中捉鱉,堵住正面大寨牆,細細的搜捕之後,黨虎、黨忠等一干人等,還有外來賀喜的頭人、寨主,都被押到了寨子中間的空地上,全寨百姓則四面團團圍住,看看壓在自己頭上數百年的土司老爺,究竟是個什麼下場。
張定遠並沒有歡天喜地,相反卻有些悵然若失,秀姑告訴他,這兩天多虧了那位受傷的奴隸娃子阿黑,不,是被搶來的漢人周致遠周大哥關照,否則她早已上吊自盡,而預備在最後關頭使用的那柄小刀,也是她央求之後,周大哥冒險從窗戶邊遞給她的。
“所以,周大哥受傷之後,我應該照顧他恢復。我們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人!”秀姑如是說,正好漢軍沒有護士,正好軍醫官忙得不可開交,於是秀姑就沒有到這空地上來,而是按照軍醫官的吩咐,替周致遠上藥、包紮。
是的,咱們堂堂正正的人,就得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但讓張定遠難以釋懷的是,秀姑看著昏迷不醒的周致遠的眼神裡,明顯有那麼一丁點,對,儘管是那麼一丁點不同尋常的東西,張定遠也非常敏感,因為這種東西以前只屬於他一個人。
“唉~看看,看看這事鬧的!”張定遠不斷搓著手,可又毫無辦法,難道還能對昏迷不醒的救命恩人吃飛醋?他恨恨的看了看黨虎,要不是黨虎這王八蛋,秀姑還好好的待在山腳的村子裡,哪兒會出這一碼子亂糟糟的事兒?如果手裡有把刀,張定遠會毫不猶豫的把這個土司的腦袋砍下來。
漢軍用木頭壘砌了一座臺子,土司黨虎和他的一干黨羽們被五花大綁著捆在木柱子上面,附近各寨前來送禮的頭人、寨主,則被漢軍監押著待在臺子底下的側面,一個個灰頭土臉,全然沒有了平日裡的趾高氣揚:如今,命都不曉得能不能保住,唉~寨子裡的金銀財寶,還有嬌滴滴的大小老婆們,不知道要便宜哪個傢伙了!
百姓們看著這一幕,有人興高采烈,有人惶恐不安,更多的人是漠然,麻木不仁的那種漠然,不過所有人的眼睛裡都帶著恐慌,那種封閉落後地區窮苦百姓對未知事物的恐慌,故有生活被打破而產生的迷惘。
是啊,過去是松潘黨家土司統治這裡,給土司完糧納稅,觸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