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敕在所供奉備,備入境如歸,前後贈遺以巨億計。備至巴郡,巴郡太守嚴顏拊心嘆曰:“此所謂‘獨坐窮山,放虎自衛’者也。”備自江州北由墊江水詣涪。璋率步騎三萬餘人,車乘帳幔,精光耀日,往會之。張松令法正白備,便於會襲璋。備曰:“此事不可倉猝!”龐統曰:“今因會執之,則將軍無用兵之勞而坐定一州也。”備曰:“初入他國,恩信未著,此不可也。”璋推備行大司馬,領司隸校尉;備亦推璋行鎮西大將軍,領益州牧。所將將士,更相之適,歡飲百餘日。璋增備兵,厚加資給,使擊張魯,又令督白水軍。備並軍三萬餘人,車甲、器械、資貨甚盛。璋還成教,備北到葭萌,未即討魯,厚樹恩德以收眾心。
孝獻皇帝辛建安十七年(壬辰,公元二一二年)
春,正月,曹操還鄴。詔操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如蕭何故事。
操之西征也,河間民田銀、蘇伯反,扇動幽、冀。五官將丕欲自討之,功曹常林曰:“北方吏民,樂安厭亂,服化已久,守善者多;銀、伯犬羊相聚,不能為害。方今大軍在遠,外有強敵,將軍為天下之鎮,輕運遠舉,雖克不武。”乃遣將軍賈信討之,應時克滅。餘賊千餘人請降,議者皆曰:“公有舊法,圍而後降者不赦。”程昱曰:“此乃擾攘之際,權時之宜。今天下略定,不可誅之;縱誅之,宜先啟聞。”議者皆曰:“軍事有專無請。”昱曰:“凡專命者,謂有臨時之急耳。今此賊制在賈信之手,故老臣不願將軍行之也。”丕曰:“善。”即白操,操果不誅。既而聞昱之謀,甚悅,曰:“君非徒明於軍計,又善處人父子之間。”故事:破賊文書,以一為十。國淵上首級,皆如其實數,操問其故,淵曰:“夫征討外寇,多其斬獲之數者,欲以大武功,聳民聽也。河間在封域之內,銀等叛逆,雖克捷有功,淵竊恥之。”操大悅。
夏,五月,癸未,誅衛尉馬騰,夷三族。
六月,庚寅晦,日有食之。秋,七月,螟。
馬超等餘眾頓藍田,夏侯淵擊平之。
鄜賊梁興寇略馮翊,諸縣恐懼,皆寄治郡下,議者以為當移就險阻。左馮翊鄭渾曰:“興等破散,藏竄山谷,雖有隨者,率脅從耳。今當廣開降路,宣喻威信。而保險自守,此示弱也。”乃聚吏民,治城郭,為守備,募民逐賊,得其財物婦女,十以七賞。民大悅,皆願捕賊;賊之失妻子者皆還,求降,渾責其得他婦女,然後還之。於是轉相寇盜,黨與離散。又遣吏民有恩信者分佈山谷告諭之,出者相繼。乃使諸縣長吏各還本治,以安集之。興等懼,將餘從聚鄜城。操使夏侯淵助渾討之,遂斬興,餘黨悉平。渾,泰之弟也。
九月,庚戌,立皇子熙為濟陰王,懿為山陽王。邈為濟北王,敦為東海王。
初,張紘以秣陵山川形勝,勸孫權以為治所;及劉備東過秣陵,亦勸權居之。權於是作石頭城,徙治秣陵,改末陵為建業。
呂蒙聞曹操欲東兵,說孫權夾濡須水口立塢。諸將皆曰:“上岸擊賊,洗足入船,何用塢為!”蒙曰:“兵有利鈍,戰無百勝,如有邂逅,敵步騎蹙人,不暇及水,其得入船乎?”權曰:“善!”遂作濡須塢。
冬,十月,曹操東擊孫權。董昭言於曹操曰:“自古以來,人臣匡世,未有今日之功;有今日之功,未有久處人臣之勢者也。今明公恥有慚德,樂保名節。然處大臣之勢,使人以大事疑己,誠不可不重慮也。”乃與列侯諸將議,以丞相宜進爵國公,九錫備物,以彰殊勳。荀彧以為:“曹公本興義兵以匡朝寧國,秉忠貞之誠,守退讓之實。君子愛人以德,不宜如此。”操由是不悅。及擊孫權,表請彧勞軍於譙,因輒留彧,以侍中、光祿大夫、持節、參丞相軍事。操軍向濡須,彧以疾留壽春,飲藥而卒。彧行義修整而有智謀,好推賢進士,故時人皆惜之。
臣光曰:孔子之言仁也重矣,自子路、冉求、公西赤門人之高第,令尹子文、陳文子諸侯之賢大夫,皆不足以當之,而獨稱管仲之仁,豈非以其輔佐齊桓,大濟生民乎!齊桓之行若狗彘,管仲不羞而相之,其志蓋以非桓公則生民不可得而濟也,漢末大亂,群生塗炭,自非高世之才不能濟也。然則荀彧舍魏武將誰事哉!齊桓之時,周室雖衰,未若建安之初也。建安之初,四海蕩覆,尺土一民,皆非漢有。荀彧佐魏武而興之,舉賢用能,訓卒厲兵,決機發策,征伐四克,遂能以弱為強,化亂為治,十分天下而有其八,其功豈在管仲之後乎!管仲不死子糾而荀彧死漢室,其仁復居管仲之先矣!而杜牧乃以為“彧之勸魏武取兗州則比之高、光,官渡不令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