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遊代都,以清淵文穆公李衝好士,傾心附之。衝亦重其材學,禮遇甚厚,薦於魏主,且為之延譽於朝,公私汲引。及為中尉,彈劾不避貴戚,魏主賢之,以比汲黯。彪自以結知人主,不復藉衝,稍稍疏之,唯公坐斂袂而已,無覆宗敬這意,衝浸銜之。
及魏主南伐,彪與衝及任城王澄共掌留務。彪性剛豪,意議多所乖異,數與衝爭辨,形於聲色;自以身為法官,它人莫能糾劾,事多專恣。衝不勝忿,乃積其前作過惡,禁彪於尚書省,上表劾彪“違傲高亢,公行僭逸,坐輿禁省,私取官材,輒駕乘黃,無所憚懾。臣輒集尚書已下、令史已上於尚書都座,以彪所犯罪狀告彪,訊其虛實,彪皆伏罪。請以見事免彪所居職,付廷尉治罪。”衝又表稱:“臣與彪相識以來,垂二十載。見其才優學博。議論剛正,愚意誠謂拔萃公清之人。後稍察其為人酷急,猶謂益多損少。自大駕南行以來,彪兼尚書,日夕共事,始知其專恣無忌,尊身忽物;聽其言如振古忠恕之賢,校其行實天下佞暴之賊。臣與任城卑躬曲己,若順弟之奉暴兄,其所欲者,事雖非理,無不屈從。依事求實,悉有成驗。如臣列得實,宜殛彪於北荒,以除亂政之奸;所引無證,宜投臣於四裔,以息青蠅之譖。”衝手自作表,家人不知。
帝覽表,嘆悵久之,曰:“不意留臺乃至於此!”既而曰:“道固可謂溢矣,而僕射亦為滿也。”黃門侍郎宋弁素怨衝,而與彪同州相善,陰左右之。有司處彪大辟,帝宥之,除名而已。
衝雅性溫厚,及收彪之際,親數彪前後過失,瞋目大呼,投折几案,御史皆泥首面縛。衝詈辱肆口,遂發病荒悸,言語錯繆,時扼腕大罵,稱“李彪小人”,醫藥皆不能療,或以為肝裂,旬餘而卒。帝哭之,悲不自勝,贈司空。
衝勤敏強力,久處要劇,文案盈積,終日視事,未嘗厭倦,職業修舉,才四十而發白。兄弟六人,凡四母,少時頗多忿競。及衝貴,祿賜皆與共之,更成敦睦。然多授引族姻,私以官爵,一家歲祿萬匹有餘,時人以此少之。
魏主以彭城王勰為宗師,詔使督察宗室,有不帥教者以聞。
夏,四月,甲寅,改元。
大司馬會稽太守王敬則,自以高、武舊將,必不自安。上雖外禮甚厚,而內相疑備,數訪問敬則飲食,體幹堪宜。聞其衰老,且以居內地,故得少寬。前二歲,上遣領軍將軍蕭坦之將齋仗五百人行武進陵,敬則諸子在都,憂怖無計。上知之,遣敬則世子仲雄入東安尉之。
仲雄善琴,上以蔡邕焦尾琴借之。仲雄於御前鼓琴作《懊憹歌》,曰:“常嘆負情儂,郎今果行許。”又曰:“君行不淨心,那得晉人題!”上愈猜愧。
上疾屢危,乃以光祿大夫張瑰為平東將軍、吳郡太守,置兵佐以密防敬則。中外傳言,當有異處分。敬則聞之,竊曰:“東今有誰,只是鵒平我耳;東亦何易可平!吾終不受金罌!”金罌,謂鴆也。
敬則女為徐州行事謝朓妻,敬則子太子洗馬幼隆遣正員將軍徐嶽以情告朓:“為計若同者,當往報敬則。”朓執嶽,馳啟以聞。敬則城局參軍徐庶,家在京口。其子密以報庶,庶以告敬則五官掾王公林。公林,敬則族子也,常所委信。公林勸敬則急送啟賜兒死,單舟星夜還都。敬則令司馬張思祖草啟,既而曰:“若爾,諸郎在都,要應有信,且忍一夕。”
其夜,呼僚佐文武樗蒲,謂眾曰:“卿諸人慾令我作何計?”莫敢先答。防閣丁興懷曰:“官祗應作爾!”敬則不應。明旦,召山陰令王詢、臺傳御史鍾離祖願,敬則橫刀跂坐,問詢等:“發丁可得幾人?庫見有幾錢物?”詢稱“縣丁猝不可集”;祖願稱“庫物多未輸入”。敬則怒,將出斬之,王公林又諫曰:“凡事皆可悔,唯此事不可悔;官詎不更思!”敬則唾其面曰:“我作事,何關汝小子!”丁卯,敬則舉兵反,招集,配衣,二三日便發。
前中書令何胤,棄官隱居若邪山,敬則欲劫以為尚書令。長史王弄璋等諫曰:“何令高蹈,必不從;不從,便應殺之。舉大事先殺名賢,事必不濟。”敬則乃止。胤,尚之之孫也。
庚午,魏發州郡兵二十萬人,期八月中旬集懸瓠。
魏趙郡靈王幹卒。
上聞王敬則反,收王幼隆及其兄員外郎世雄、記室參軍季哲、其弟太子舍人少安等,皆殺之。長子黃門郎元遷將千人在徐州擊魏,敕徐州刺史徐玄慶殺之。前吳郡太守南康候子恪,嶷之子也,敬則起兵,以奉子恪為名;子恪亡走,未知所在。始安王遙光勸上盡誅高、武子孫,於是悉召諸王侯入宮。晉安王寶義江陵公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