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寧負王,不負朝廷。今日之事,生死在王。但寇賊密邇,骨肉構隙,自古及今,未有如是而不亡者。勝不憚死,恐王失策。”兆乃舍之。
高歡將與兆戰,而畏其眾強,以問親信都督段韶,韶曰:“所謂眾者,得眾人之死;所謂強者,得天下之心。爾硃氏上弒天子,中屠公卿,下暴百姓,王以順討逆,如湯沃雪,何眾強之有!”歡曰:“雖然,吾以小敵大,恐無天命不能濟也。”韶曰:“韶聞‘小能敵大,小道大淫。’‘皇天無親,唯德是輔。’爾硃氏外亂天下,內失英雄心,智者不為謀,勇者不為鬥,人心已去,天意安有不從者哉!”韶,榮之子也。辛亥,歡大破兆於廣阿,俘其甲卒五千餘人。
十一月,乙未,上幸同泰寺,講《般若經》,七日而罷。
庚辰,魏高歡引兵攻鄴,相州刺史劉誕嬰城固守。
是歲,魏南兗州城民王乞得劫刺史劉世明,舉州來降。世明,芳之族子也。上以侍中元樹為鎮北將軍、都督北討諸軍事,鎮譙城。以世明為徵西大將軍、郢州刺史,加儀同三司。世明不受,固請北歸,上許之。世明至洛陽,奉送所持節,歸鄉里,不仕而卒。
高祖武皇帝十一中大通四年(壬子,公元五三二年)
春,正月,丙寅,以南平王偉為大司馬,元法僧為太尉,袁昂為司空。
立西豐侯正德為臨賀王。正德自結於硃異,上既封昭明諸子,異言正德失職,故王之。
以太子右衛率薛法護為司州牧,衛送魏王悅入洛。
庚午,立太子綱之長子大器為宣城王。
魏高歡攻鄴,為地道,施柱而焚之,城陷入地。壬午,拔鄴,擒劉誕,以楊愔為行臺右丞。時軍國多事,文檄教令,皆出於愔及開府諮議參軍崔凌。凌,逞之五世孫也。
二月,以太尉元法僧為東魏王,欲遣還北,兗州刺史羊侃為軍司馬,與法僧偕行。
揚州刺史邵陵王綸遣人就市,賒買錦彩絲布數百匹,市人皆閉邸店不出;少府丞何智通依事啟聞。綸被責還第,乃遣防閣戴子高等以槊刺智通於都巷,刃出於背。智通識子高,取其血以指畫車壁為“邵陵”字,乃絕,由是事覺。庚戌,綸坐免為庶人,鎖之於第,經三旬,乃脫鎖,頃之,復封爵。
辛亥,魏安定王追諡敬宗曰武懷皇帝,甲子,以高歡為丞相、柱國大將軍、太師;三月,丙寅,以高澄為驃騎大將軍。丁丑,安定王帥百官入居於鄴。
爾硃兆與爾硃世隆等互相猜阻,世隆卑辭厚禮諭兆,欲使之赴洛,唯其所欲,又請節閔帝納兆女為後;兆乃悅,並與天光、度律更立誓約,復相親睦。
斛斯椿陰謂賀拔勝曰:“天下皆怨毒爾硃,而吾等為之用,亡無日矣,不如圖之。”勝曰:“天光與兆各據一方,欲盡去之甚難,去之不盡,必為後患,奈何?”椿曰:“此易致耳。”乃說世隆追天光等赴洛,共討高歡。世隆屢徵天光,天光不至,使椿自往邀之,曰:“高歡作亂,非王不能定,豈可坐視宗族夷滅邪!”天光不得已,將東出,問策於雍州刺史賀拔嶽,嶽曰:“王家跨據三方,士馬殷盛,高歡烏合之眾,豈能為敵!但能同心戮力,往無不捷。若骨肉相疑,則圖存之不暇,安能制人!如下官所見,莫若且鎮關中以固根本,分遣銳師與眾軍合勢,進可以克敵,退可以自全。”天光不從。閏月,壬寅,天光自長安,兆自晉陽,度律自洛陽,仲遠自東郡,皆會於鄴,眾號二十萬,夾洹水而軍,節閔帝以長孫稚為大行臺,總督之。
高歡令吏部尚書封隆之守鄴,癸丑,出頓紫陌,大都督高敖曹將鄉里部曲王桃湯等三千人以從。歡曰:“高都督所將皆漢兵,恐不足集事,欲割鮮卑兵千餘人相雜用之,何如?”敖曹曰:“敖曹所將,練習已久,前後格鬥,不減鮮卑。今若雜之,情不相洽,勝則爭功,退則推罪,不煩更配也。”
庚申,爾硃兆帥輕騎三千夜襲鄴城,叩西門,不克而退。壬戌,歡將戰馬不滿二千,步兵不滿三萬,眾寡不敵,乃於韓陵為圓陣,連繫牛驢以塞歸道,於是將士皆有死志。兆望見歡,遙責歡以叛己,歡曰:“本所以戮力者,共輔帝室。今天子何在?”兆曰:“永安枉害天柱,我報仇耳。”歡曰:“我昔親聞天柱計,汝在戶前立,豈得言不反邪!且以君殺臣,何報之有!今日義絕矣!”遂戰。歡將中軍,高敖曹將左軍,歡從父弟嶽將右軍。歡戰不利,兆等乘之,嶽以五百騎衝其前,別將斛律敦收散卒躡其後,敖曹以千騎自慄園出橫擊之,兆等大敗,賀拔勝與徐州刺史杜德於陣降歡。兆對慕容紹宗撫膺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