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出班跪倒在丹墀之上,朗聲道:“萬歲,孫閣老病倒固然是大明朝的莫大損失,可內閣不能沒人主持啊,臣請萬歲立刻下旨當殿會推閣員,再由萬歲從諸位閣員中欽點一人主持內閣。”
孫傳庭抱病在家,內閣首輔的位置就空了出來,只靠錢謙益和呂大器兩個人顯然無法主持內閣繁重的政務,增補內閣閣員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內閣首輔的位置按慣例卻應該由錢謙益或者呂大器頂上去才是。
畢竟現在隆武帝還年幼,又沒有親政,他的威信還遠不足以和崇禎帝相提並論,欽點內閣首輔人選似乎有些逾制。就像萬曆朝的內閣首輔張居正,就是在高拱倒臺後頂上去的,而不是年幼的萬曆帝欽點的。
楊廷鑑話音方落,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就全落在了錢謙益和呂大器身上。
假如錢謙益和呂大器足夠強勢,他們完全可以憑藉內閣次輔的權威把新科狀元楊廷鑑的諫議駁回去,也完全可以利用內閣無上的權威操縱、控制即將上演的內閣會推。他們甚至可以暗中操控最終入閣的人選。
可錢謙益和呂大器卻三緘其口,居然預設了楊廷鑑的諫議。
這讓東林一系的官員很洩氣,高弘圖一系的官員卻神情振奮。錢謙益、呂大器的隱忍退讓從側面印證了傳言:錢謙益和呂大器在內閣只是孫傳庭的應聲筒,一旦孫傳庭垮臺,他們就什麼都不是。
隆武帝欣然頷首道:“既然錢閣老、呂閣老都沒有意見,那就按規制由諸位愛卿推舉合適的人選吧。”
“臣推舉高弘圖高大人。”
隆武帝話音方落,楊廷鑑就跪地奏道,“高大人為官清廉,且能力出眾,論資歷論名望足堪入主內閣。”
“臣附議。”
“臣也附議。”
“臣等皆附議。”
楊廷鑑話音方落,姜曰廣、王鐸以及所有新科進士出身的官員紛紛出班跪倒在地,少數不屬於高弘圖系也不屬於東林系的官員猶豫了一下,也出班跪倒丹墀。史可法、馬士英面無表情,東林系的官員則面面相覷,沒有錢謙益、呂大器的指示,這些東林官員不敢隨意表態。
錢謙益、呂大器眼觀鼻、鼻觀心,對這一切恍若不察。
高弘圖比孫傳庭無恥。孫傳庭當初被人推舉的時候好歹還假意推諉了一番,可高弘圖卻連這道基本的程式都省了。
不可否認,高弘圖是個清官,為官任上的確廉潔自律,從未貪墨過一兩銀子,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是好官。他死守清廉只是為了博得名聲,博取名聲只是為了謀求更高的職權,而內閣首輔無疑是人臣的極限,高弘圖渴望這把椅子很多年了!
隆武帝環視一圈見沒有反對,便欣然頷首道:“既然諸位愛卿都極力贊成,錢閣老、呂閣老也沒有不同意見,那這事就這麼定……”
“萬歲!”
隆武帝話未說完,史可法忽然昂然出班跪倒丹墀,朗聲道,“老臣有本奏。”
高弘圖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工部尚書馬士英微閉的眼瞼也忽然睜開了,那表情似乎有些吃驚,武將班中的王樸更是心頭狂跳:乖乖,史可法這老傢伙搞什麼鬼?別是要阻止高弘圖入主內閣吧?那可要壞王樸的好事。
“史愛卿,所奏何事?”
隆武帝的眉頭已經蹙緊了,金口玉言被臣子打斷,換誰做皇帝都會不高興,隆武帝還能忍著稱史可法為愛卿,修養功夫已經很不錯了。
史可法卻全然不顧自己已經觸即了龍顏,高舉牙芴昂然道:“萬歲,老臣以為高弘圖心胸狹窄,無容人之雅量,委實不足以主理內閣。”
高弘圖聞言頓時氣得臉色鐵青,卻強忍著沒有出班反駁。這時候他要是出班反駁,豈不正好應了史可法那句“心胸狹窄、無容人之雅量”的評語?想到這裡,高弘圖趕緊放鬆臉部肌肉,極力裝出一副恬淡的神情。
“高大人無容人之雅量?”
隆武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史可法是前朝老臣,身份非同小可,“史愛卿,你知道你所說的這兩句話的份量嗎?”
“老臣惶恐高弘圖知道為自己辯解的機會到了,沒等史可法回答就搶出班來跪倒在地,朗聲道,“老臣為官數十年,雖無建樹卻也能潔身自愛。然與孫閣老、史大人相比則猶如螢火之比皓月,老臣自愧弗如,這內閣首輔之職老臣萬不敢當,老臣以為史大人高風亮節不輸孫閣老,足堪內閣首輔之重任。”
站在一邊的馬士英撇了撇嘴,嘴角綻起一絲鄙夷。
武將班中的王樸不由喝一聲彩,心忖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