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看不打緊,床上空空如也,滿室只餘簌簌冷風,讓他的心頓時咯噠了一聲。
那丫頭怎會不在房中?若是平日,該早就睡了才對。銳利的眸子立刻掃視房中每個角落,仍是沒有發現她的影子。上前一步,一手抓緊落在小床上的外裳,修眉聳了起來。
她都沒有穿外裳,能去哪?
儘管厭惡她,但是他更不願意住在自己房中的人出現什麼意外。再次環顧房中一週,修長的身影便迅速消失在門外。
……
好冷……
冰涼的手指彷彿不能動彈,她蜷縮門的角落裡。園子的門不高,有些窄小,上面有一方橫樑,難以遮擋雨水的侵襲。
偶爾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照亮她嬌小的身影。
這座被廢棄的後花園,沒有一個人會從這裡經過。單薄如雨夜的花瓣,瞬間被全部打落。
她垂下眼,淺淺的睫毛上還懸著一滴水珠,黑眸緊閉了起來……
輕輕地咔嚓一聲,在雨夜裡不甚明顯。門角里,昏沉的小腦袋只微微動了一下,又意識朦朧地垂下頭去。
一雙溼透的黑靴出現在門邊,貴雅的黑色衣袍尚滴著水珠。俊美的臉龐沒有一絲笑容,冷峻地緊繃,似黑色的大理石一般僵硬。
他手中抓著一把紙傘,無數的水花沿著傘沿滴落,在空中形成道道珠簾。
身後的小女孩,粉衣可愛,她卻面色蒼白,兩片粉嫩的嘴唇不停地顫抖。眼睛忘記了眨動,驚駭地盯著蜷縮在門角的小人兒。
“哥哥……我和顏兒不是故意的……”楚苓的聲音很小,帶著濃厚的罪惡感。
薄唇抿成了一條線,他沒有出聲,只淡淡地瞥了因害怕而語音顫抖的苓兒一眼,彎下身去。
“哥哥……”楚苓囁嚅著,緊張地望著嚴肅的俊臉。
終於,楚弈動了動唇:“我以為苓兒該懂事了!”
這是第二次看到哥哥如此冷峻的表情,原來如此嚇人……楚苓感覺那連綿不斷的雨水滴進了自己的心,她不敢再說多一字,連忙接過哥哥手中的傘。
蜷縮在門角的那個人兒恍然未覺,一隻帶著溫熱的手探上了她的額頭。額頭滾燙,他立刻蹙起了眉頭。
這丫頭看起來就像一隻可憐的小動物,渾身溼透,可憐兮兮。心中莫名湧起了一股陌生的憐惜,跟對待其他所有女子都不同,這丫頭此刻的樣子像根刺扎進了他的心底。
很快,憐惜被煩躁所替代。
可惡,她簡直就是太愚蠢太笨!楚顏的提議根本就是明顯的圈套,她怎麼都不會辨別?這麼黑暗的雨夜,她怎麼傻得跑進荒廢的園子陪倪兒?
倪兒即使再喜歡這花園,靈魂也不會在這黑暗的雨夜裡飄蕩啊!
真是個愚蠢的小傢伙!若是父王知道,還以為自己欺負她!
煩躁更熾,他扯落自己身上的袍子,蹲下身去。
低垂的眼睫頃刻間被水珠浸溼,他的眼睛更加深幽。一件寬大的外裳罩下,裹住那個嬌小的身子,他抱起她,飛快地朝永詔宮走去。
“哥哥……”楚苓高舉著傘,著急地在後面喊著。
這下可糟糕了,都怪楚顏出的餿主意,看那樣子,淚西可能是生病了,要是父王和母妃知道……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不敢想象後果如何。就連向來對她們溫柔呵護的哥哥,也冷著一張臉……這下子,楚顏還能平靜地睡著嗎?
雨滴毫不留言地打在他們的身上。楚弈的衣裳很快也無一絲幹處。宮燈在長廊的樑柱上飄搖,除了遠處留守的侍衛,四周都沒有他人。
楚苓緊緊地跟在後面,一邊小跑一邊不住地祈禱—
這丫頭,看起來明明比顏兒她們要胖得多,怎麼抱起來身子卻如此輕盈、嬌小?
如一片輕盈的羽毛,完全沒有一點重量。
她靜靜地窩在他的懷中,像是沉睡,又像是昏迷,讓他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溼發覆住小臉,薄薄的嘴唇顫抖得厲害,淡淡地眉頭因疼痛和冰涼而緊蹙著。意識模糊,依然感覺自己在一片黑暗中游離,沒有一個人願意來幫助她,她好想喊,嗓子卻乾啞得吐不出一個字……
她開始不安,不安地動動小腦袋。
雨水沿著她的額頭緩緩墜到鬢角,向衣領裡流了進去。
他低頭,感到了她的虛弱和不安,小臉上有著痛苦、迷茫和掙扎……她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吧?
真讓人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