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銀冀的話語不多,表情也一直淡淡地,有時候有點疲累的模樣靠在軟塌上閉目養神。瓦兒不以為意,彷彿從他登基以後逐漸習慣了這樣的淡漠以待,只要冀哥哥不是真的內心冰冷就好。
於是,在她一張小嘴喋喋不休的陪伴下,一行人於傍晚時分抵達了臨近北詔邊境的青城縣行館。行館很大,平時主要給路過官員住宿,內有侍衛看守,比較安全。得知大王夜裡要入住,行館主事的大人早就做好了迎接準備。銀冀和瓦兒並不在乎這些迎接儀式,其實如果不是珍太妃萬分叮囑,說到北詔不能有失了銀暝君主的威風,他們也不會坐御用馬車,帶這麼多隨從,招搖過市。
夜裡住的地方倒是舒服,行館內有人工湖,湖岸一側還停泊著一艘畫舫。湖的四周已點起了繽紛的燈籠。他們住的閣樓有三層,堅固結實,雕樑畫棟,陳設精美。銀冀住在最頂層的房間,外間設有錦凳几案,牆上懸掛著名人字畫,屏風前擺有各色繁花,珠簾後襬著一張大圓桌,旁邊還有豪華睡榻,當年銀嶽王路過青城縣也曾在這間房住過。
他負手站立在珠簾背後的鏤花窗戶邊上,窗戶開啟,湖邊的風吹進來,一室冰涼。修眉微皺,內心並不如表面那般淡漠。最近發生事情太多,紅木城的案子,冰雪災害,邊關滋事,讓人頭痛的婚禮……這背後似乎隱藏著一場巨大的陰謀,誰是背後的主事者?
如果他不是君王,是否不用理會這麼多,可以跟相愛的人一同隱居?
如果他不是銀氏目前唯一的血脈,必須肩負起掌管江山和傳宗接代的重任,是否可以活得瀟灑自在?
生在帝王家,幾多歡喜幾多愁……
瓦兒沐浴之後,欲上最頂層去看看,銀冀卻彷彿早有預料,命侍從前來傳話:“郡主,大王說您奔波一天,請早點歇息。”
瓦兒皺眉:“本郡主去看看大王,不行麼?”
侍從低頭道:“大王說明日一早還要趕路,他沐浴完畢後也要歇息了。”
吧吧在一旁,微笑勸道:“小姐難道還不累麼?大王定是心疼你呢。”
“唉,好吧。你們先退下吧,今夜就讓這貓兒陪著我好了。吧吧不介意吧?”
吧吧微微屈身,恭敬道:“小姐去北詔還能記得帶上雪貓,是雪貓和吧吧的榮幸呢,怎麼會介意呢。那吧吧先退下了。”
瓦兒揮揮手,將他們屏退後,獨自抱著雪貓靜靜地坐在塌旁。想想也是,明天一早又可以再到他了,這樣的感覺真好。接下來的日子只有他們兩個在一起,沒有月容和安然,沒有宮中的規矩和禮儀束縛,自由自在,如果日子能一直這樣過下去,即使是天天長途跋涉都無所謂。
安靜地躺在床上閉眼凝思,不知道過了多久,雪貓突然不安地“喵”了一聲,然後耳朵一豎,倏地一下從她懷中竄跳起來,不過眨眼工夫,瓦兒尚在驚愣中,那貓的身影已消失在開啟一條縫的窗戶外。
“雪貓,你要去哪裡?”她急急起身,開啟窗戶一看,哪還有雪貓的身影。
初春時節,外面風寒露重,瓦兒不忍心此時驚動他人,自己卻連一件皮裘都忘記披上,就拎著裙襬衝下樓去。院子裡很靜謐,只聞風吹新柳的聲音,湖邊吹來的風很冷,她不禁哆嗦了好幾下,睡意完全消失。
怎麼辦?好冷,是要回去加件衣裳,還是繼續找那隻不聽話的貓?
“雪貓……貓兒?”正要放棄之際,突然看到一抹小小的白影貼著地面一晃,她兩眼一亮,連忙追了上去。那雪貓不知道這深夜發了什麼瘋,七蹦八竄,靈巧地閃身,最後在偏僻的後院停了下來。
後院只有一棵柳樹旁懸著一盞孤燈,燈火昏暗不明。一個披著白狐裘斗篷的男子身影挺拔,風帽半掩,白衫翩翩,在寒夜之中顯得孤傲清冷。那隻雪白的貓此刻正乖巧地趴在男人的腳邊,輕嗚著磨蹭男子白緞的靴子。
瓦兒見那白影先是嚇了一跳,院子裡的景象朦朦朧朧,看不真切,使勁眨眨眼睛後,才覺這抹身影極為熟悉,天底下還能找到第二個人麼?
“冀哥哥,是你嗎?”她驚訝地喊出聲,聲音因寒冷微微顫抖,步子急切地奔上前去。
翟低低地應了一聲,緩緩轉過頭,深沉的目光在黑暗中閃過一絲幽光,定定注視著瓦兒雪白的小臉。果然是她——紅瓦兒,得到的訊息中,她是冷君銀冀最珍視的女人。
原本印象裡她只能被稱為丫頭片子,沒想到幾月不見,竟多了幾分女人味。看她此刻模樣,知道她又認錯人了。之前他們已經見過兩次,每次她都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