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茶溪鎮與大唐密探組織生死一戰,殤烈等三詔君王也都有在場,自此後,各詔王之間滋生了一種默契,此番他完全可以代銀冀去參加喜宴,銀冀不必長途跋涉,辛苦前行……
瓦兒看完信,望見銀冀決意的目光,柔聲道:“冀哥哥現在的狀況不宜遠行,但若你決定去蒙舍,瓦兒定陪你一起。”
銀冀輕咳了一聲,笑道:“閣昱畢竟發了邀請函,喜獲太子。身為銀暝君王,不能不去,何況這正是四詔聯誼的最好時機。咳……”
瓦兒握住他的手:“好,無論你去哪,我都跟隨你。”山高路遠,她不怕,只怕能珍惜的時間不夠多,只怕不能抓住在手中的每一刻,只怕不能為他分憂解勞。
銀冀回握她:“咳咳……瓦兒,對不起。”
瓦兒噗嗤一笑:“為何突然說對不起?我們得準備好即刻起程呢。”
“對不起到現在還沒幫你完成國妃的心願,對不起沒能給你一個孩子……”他說得沉重,心頭又開始被針尖扎入,密密匝匝,在這春風如醉的時光中,冒出一身冷汗。
“我說了,我不在乎……冀哥哥,你怎麼了?咒氣又發作了麼?”
“沒有。”他忍住疼痛,眸光溫柔如水,“等從蒙舍回來,我就詔告天下正式冊你……咳……”
“冀哥哥!”瓦兒見銀冀臉色發青,似是詛咒發作的徵兆,大聲疾呼。喬雀聞聲而至,忙為他把脈,好在一會後他就平息下來,笑道:“說了無防,瞧你緊張的樣子。”瓦兒掩不去憂色,見他雙唇逐漸回覆淡淡紅潤,才輕輕吐了口氣。
次日一早起程,前往蒙舍。
舒適的馬車上,瓦兒靠在枕塌間慢慢睡去,似乎感覺銀冀正對自己雲淡風高地微笑,湛藍無垠。醒來時錦衾蓋身,溫暖讓人身心鬆散,銀冀溫玉般的容顏就在眼前,他也睡著了。側身將花稜車簾掀開一道細縫,帶著雨意的微風悄悄地流瀉進來。
外面零星飄著飛雨,頗有春日的意味,回頭凝望他平靜睡顏,心中像總有什麼放不下,淡淡的又沉沉的。
事實證明,蒙舍之旅,不虛此行。
蒙舍邊界的石碑旁,一個人等待已久,他戴著一頂垂著白紗的斗篷,遮去俊挺面容,衣袂飄飄,玉樹臨風,左手握著一柄長劍,隱隱殺氣渾天而成。駕馬車的侍衛先是一驚,而後定睛一看,吃驚朝車內低喊:“大王,前面好象是……”
瓦兒坐在門邊,素手輕挑門簾,目光所及處立刻如觸遭電擊,驚喜佈滿雙眸。
“是翟……”
銀翟英姿傲然,獨立於夕陽之下,斗篷上白紗輕揚,渾身如鑲上橘色的光邊,將他的孤冷柔和地包圍起來。真的是翟,倔傲的背影,那身形,那姿勢……不知何時,他的身影也已悄然映入她的心中,只消一眼她便能認出。
“冀哥哥,翟竟然在這裡等我們。”
銀冀往前方看去,低咳了一聲:“咳……他是知道阻止不了我們前來,所以在此等候。”
果然,兄弟倆有默契,翟正如銀冀所說,既然蒙舍王宮內要相見,何不在此等候?他摘下斗篷進了馬車,大概許久未見,瓦兒竟有些緊張,他從來都給她一股冰冷壓迫感,這會離得近,她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屬於冬天冰雪般的氣息。瓦兒抓緊膝上裙紗,默默猜測。半年了……這半年,他經歷些什麼?面容如冀哥哥一樣冷靜淡然,似能看破紅塵生死,眉宇間又透著冷漠滄桑,讓人心疼。
翟故意忽略她的視線,淡淡地說起了茶溪谷之事,他聲音清朗動人,講述一場驚心動魄的血戰也顯得平和清淡,瓦兒聽著聽著,卻為殤烈和藍倪生死不渝的愛情感動地熱淚盈眶,她聲音哽咽,語有羨慕:“殤烈懸崖上的忘死一跳,難道沒想過刖夙就此一國無君麼?該是怎樣濃烈深刻的愛……才能讓一個男人如此捨生忘死,甘願拋卻江山紅塵哪!”
淚水滴落如透明的花瓣,盛開在鵝黃色蘿裙之上。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伸手,又同時縮回,對看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對她相同的深重情義。銀冀撇開頭,忍不住輕咳了幾聲。銀翟則清清嗓子:“倪兒是個很好的女人,好女人總是值得男人捨生忘死。”
“對了,你不是說藍倪與你結為異姓兄妹了麼?殤烈真為她殉情了?”瓦兒早忘記了剛才初見時的彆扭,關心問道。
銀翟黑眸灼亮,想起藍倪這個柔弱卻異常堅強的女子,正如眼前瓦兒一樣,是朵歷經風雨而不屈服的小花,神情變得柔和,笑答:“他們都沒事,非但沒事,還真情動天,上天賜予了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