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兒蒼白消瘦,目光迷離,驚懼起來。
瓦兒默默咬著唇,眸中逐漸凝聚淚光。銀翟凝眸注視於她,她那數日晦暗無波的面容終於有了反應,閃爍的眸心炫光明亮,一直透入他的心底,他胸臆哽澀,柔聲道:“瓦兒,你沒聽到麼?現在,你有妹妹,有云姨,有我……還有孩子,我們都關心你,都需要你啊!”
瓦兒注視著他好一會,那張與冀哥哥相似的面容就在眼前,深邃黑眸與冀哥哥擔憂的眼神如出一轍。兩顆豆大的淚珠突然滾落,她撇過頭,低喊一聲:“雲姨……”便撲進藍楓雲的懷中。
八年後,銀暝,暖意襲人。
後山玉臺之上,銀翟負手獨立在山崖之巔,長風吹得他長衫飄搖,挺拔身姿不動如松。雄偉的宮殿在鬱郁青松中露出金黃色的一角,
遙遠的天際籠罩在一片淡金的雲海之中,他的目光就落在那雲海浮沉的遠處。望著這片他曾經歷盡風浪,如今掌管於腳下的萬里長風,深邃的眼底盡是明亮與堅毅。
緩緩沿著石階走下,步履沉穩。踏經小溪處,突然頓足,靜聽了片刻,調轉方向,朝石階的岔道走去。一抹纖柔秀美的身影正蹲在小溪旁邊,水波流動,清澈見底,一隻只白色的蓮花燈隨波盪漾,緩緩離去。女子目光追隨著那盞盞花燈,神情淡淡有種哀思,風中飄來她的輕聲呢喃:“冀哥哥……你可聽到我的聲音,我的呼喚?這些燈會載著我的思念,陪伴你……冷兒也很想你,今天又問起你了,他每次想念你的時候,就會跑去找翟……他說看到翟就像看到爹爹一樣……”
當年瓦兒與淚西姐妹相認,在藍楓雲悉心照料下,身子逐漸好起來,但她真正展顏歡笑是在孩子出生之後。為表達對銀冀的思念,孩子取名為銀冷,正是“冷君”封號裡的一個字。冷兒滿月後便被立為銀暝太子,尊稱當朝君主銀翟為“叔父”。瓦兒本不願讓孩子再承受王朝壓力,但銀翟堅持“他是銀氏王族最有資格做太子的血脈”,讓她酸澀地無力反駁。
銀翟默立在原處,耳邊響著她的低語,深邃黑眸裡埋藏著一生不變的執著。
瓦兒又靜靜地坐了半晌,伸手往臉頰邊抹了抹,才緩緩起身,以後再來此放蓮花燈,她想,身後再也看不到那抹熟悉的挺拔身影了。清風吹得她裙襬飛揚,一個轉身,銀翟白色修長的身軀映入眼底,驚愕迅速閃過水眸。
銀翟對她一笑,嗓音低沉:“我去山上走走,正巧見你在這……咳!”他突然清清嗓子,黑眸裡多了抹光亮,“過幾日楚弈就要與淚西來銀暝,你們姐妹也有大半年沒相聚了……還有,這次星迴節的詔王聚會在銀暝舉行,冷兒可是盼得望眼欲穿,比大人還興奮……”
提到孩子,瓦兒黯然的眸子裡瞬間聚起了光彩,“冷兒是盼望著能與閣洛爾玩呢。”
銀翟悄悄鬆了口氣,“我看不盡然,冷兒說不定在盼著刖夙的大公主到來。”
瓦兒不解地眉梢微抬,“你的意思是……噢,你想哪去了?冷兒才七歲啊!”
只聽他的聲音優雅好聽帶著淡淡的笑意:“冷兒的智慧見識可遠遠超過七歲,那大公主長得像倪兒,長大了可是我見猶憐的美人……呵呵。”
“銀翟你……”瓦兒無語,瞪他一眼,“冷兒做了太子,難道你要一直這樣虛設後宮,就沒想過為銀族再增添其他子嗣嗎?”
銀翟突地正了臉色,肯定道:“沒想過。我將冷兒視如己出,若有其他子嗣定會被冷落的,還不如將我的愛一心一意只給冷兒。”至於後宮——後宮裡有筱水,有方旋,但是她們對他而言,是妹妹,是紅顏知己,是寄住在這裡的人。
他又側頭看瓦兒一眼,道:“相信我,如今南詔四國親密無間,團結穩定,繁榮富足,冷兒不會孤單,將來也不會再承受那麼重的朝政壓力。”大手輕輕一伸,將她拉到青石臺階上,二人並肩徐步而行,一時間林間變得安靜,他們宛若一對默契的老朋友,一路下山。
星迴節,每年換一個地方聚會,今年是銀暝。
閣昱、楚弈、殤烈及銀翟四人在殿中把酒言歡,幾位女子閒坐在御花園的涼亭之中,七八位機靈可愛的孩子則在宮女的陪伴下開心嘻鬧。
詠唱自小洛爾之後,又生了兩個女兒;藍倪有個美麗可愛的大公主,後又添了位英俊的小王子;淚西最幸運,她竟然產下一對龍鳳胎,讓人羨慕不已。有一次楚顏垂涎道:“嫂子就送個我小女兒吧,隨我跟老慕一同闖蕩江湖去。”
瓦兒淡淡含笑,愛憐地看著這群活潑的小傢伙,心底充滿盈盈暖意。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