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其敏捷,宛如一隻水鳥,在獵人弓矢飛臨前躍入水中,在空中劃出流暢的弧線,一種決絕而凌厲的姿態。
這一翻,立即避開要害,卻將自己的雙腿,生生迎上對方猛力砸下的尖石。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起。
胖子怔了一怔,那喧囂中依舊無比清晰的骨頭碎裂之聲,似一道閃電劈進他混沌的意識,令本已無所畏懼,只想著孤注一擲的他的心也砰砰的跳了起來。
而血花爆開,四處飛濺,有幾滴濺入他的眼睛裡。
他視線血紅,驚心動魄的去擦。
手卻被擋住了。
骨裂聲起,血花豔綻的同時,那殘疾青年一偏首,右手一伸,兩指一扣!
喉核被捏碎的聲音。
比骨裂聲輕,比骨裂聲軟,卻比骨裂聲更為殘忍凌厲驚動人心。
一聲壓抑在咽喉中的慘嗥,未待出口已經吞沒在狂湧的血沫裡。
而瘦弱的青年,已經面無表情,硬生生扣著胖子的咽喉上兩個深深的血洞,慢慢的將他軟癱下來的身子拖過來。
乞丐們全數停下了手。
呆呆的看著胖子在他指下抽搐,痙攣,爛麻袋般被他扣著咽喉拖拽過去,身下泥土拖出長長一條血線,蜿蜒如蛇。
看著那血沫如泉,自那兩個貫穿的小洞中不斷的往外湧,一個人的身體里居然可以湧出這許多的血沫,多到似乎要將已成血人的胖子淹沒。
看著那瘦弱而一身泥濘的青年,亂髮後的眼神平靜,彷彿指下扣著的不是人的咽喉,不是方才還強壯有力的人命。
不過是一隻雞或一條狗而已。
秋風捲起樹上欲掉不掉的楓葉,鮮紅的飄入另一處鮮紅中,在濃郁堆積的血泊中輕輕盪漾,色彩越發明麗得詭異。
而天際雲霞深紅,映上那青年染血的唇角,偏偏那唇角,無一絲顫抖畏懼,冷靜得仿如石雕。
石坑裡燃著黑煙,灼燒人體的焦臭氣味,樹葉在火光裡發出嗶嗶剝剝的炸裂聲響,這一刻安靜得近乎��恕�
“逃啊!”
似是從噩夢中驚醒,忽有人發一聲喊,被這冷漠殘忍殺著驚呆的乞丐們如夢初醒,立即拋下手中亂七八糟的武器,四散奔逃。
玉自熙一直微笑負手看著,此時微微一哂,輕聲道:“殺。”
金梧面無表情,手一揮。
飛箭如雨,連瀑而出。
向著那些手無寸鐵的乞丐的後心。
慘呼聲裡,無數身體被利箭射中,洞穿,再挾帶著狂湧而出的內臟肉屑透身而出,噴灑出一地的血肉,有的被生生釘死在地下,猶自如斷尾之蛇在地上蠕動掙扎,卻將那些血淋淋的豁口撕裂得更大,有的被貫穿後腦,乳白的腦漿和殷紅的鮮血匯流在一起,在地上汩汩淌出腥熱的溝渠。
秦長歌在聽到那個殺字的時候,微微一猶豫,伸手去擋蕭溶的眼睛,蕭溶卻自己將她的手拉了下來。
抿著嘴,四歲的孩子靜靜看著血腥的一面倒的殺戮,面容沒有一絲驚駭。
慘呼聲裡,他輕聲問:“為什麼可以這樣殺人?”
“因為強權掌握在上位者手中,弱勢者沒有掙扎求生的餘地。”秦長歌並不打算多解釋生死書的殘酷約定,弱肉強食,對於尋常百姓也許不需要知道其所包涵的血腥和殘忍的含義,然而對於蕭溶,對於自己,這都是必須要直面,併為之踐行的要義。
蕭溶的奇異出身,開國帝后的恩怨宿結,註定了他將來走的路途,既非普通百姓的安逸平常,也非養在深宮的太子順理成章,他所要經歷的,是比所有人都更為鐵血的道路,心軟,怯弱,浮躁,優柔之類普通人可以有的毛病,他不能有,因為那都會成為他前進道路上的森森利牙,成為在某一日尋機噬咬他生存機會的殺著,因此,秦長歌並不憚於以鮮血來喚醒幼子關於慘厲世事的清醒認識,她唯一的顧忌,只是怕蕭溶腸胃不適而已。
兒子的表現,她很滿意。
“那我們為什麼不救?”
“因為我們救不了,”秦長歌諄諄善誘,“我們還不夠強。”
“我們不夠強,就必須看著?”
“是的。”秦長歌近乎冷酷的微笑,“別說是這些和你不相干的乞丐,就是你祁叔叔,容叔叔,如果遇到這樣的事,但你沒辦法解救,那你也只能看著。”
“那如果是你呢?”蕭溶轉頭看秦長歌,烏黑的眸子灼亮逼人,“如果是你,遇到這樣的情形,我也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