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自己怎麼回答的?忘記了,大抵是忙於整理軍情,胡亂打發了他罷?
事隔多年,滄海桑田,那個少年和自己,都已步上天下頂端,來了去,去了來。
往事早已成了一場煙雲,所有人都淪為紅塵一遭翻翻滾滾的過客,那些顛顛倒倒的心事磨礪歷遍,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心境一如從前。
他早已有失去一切的準備。
可是世事如此悲涼卻又如此幸運。
那個少年,他曾經的少年,立於高處多年心卻依舊還在原地,依舊帶著明亮如前的笑意,遞過千挑萬選最不值錢卻也最珍貴的玉釵,誠懇中帶點熟悉的羞澀,問,喜不喜歡?
秦長歌目光感慨萬千,笑容卻淡若春風,她輕輕握緊了掌中的釵子,有點粗糙的玉質,沙沙的摩挲著掌心細膩的肌膚,摩挲著柔軟悸動的心。
她微笑,輕聲答。
“喜歡。”
卷二:六國卷 第七十五章 深吻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蕭玦很快就醉了。
暖閣裡明燭高燒,錦帳低垂,眼前風姿優雅的心愛女子笑意婉孌,頻頻勸酒,蕭玦恍惚的想起幾個月來的寂寞焦灼,對比此刻的神仙意境,一時不知道現在是夢呢,還是當初是夢。
帶著點醺然的笑容,他輕輕抓著秦長歌的衣袖,喃喃道:“長歌,你真好……”
“哦?”秦長歌挑起一邊眉毛,神容平靜的給他斟酒,“哪裡好?”
蕭玦的一句“哪裡都好”下意識就要衝口而出,忽然一激靈,想起那日淑妃口中那句噁心的“陛下說臣妾哪裡都好。”立時渾身出了一陣冷汗,趕緊改口,“你原諒我了,真好。”
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秦長歌道:“陛下想起來自己的過錯了?”
“沒有!”蕭玦立即介面,神情堅決,“都是淑妃胡扯,真的,長歌,我……”
“過去的事,不用再提了。”秦長歌輕輕打斷他,“從太師府管家出門迎接你那一刻開始,阿玦,那事便過去了。”
蕭玦怔了怔,他原以為見到長歌,自己要費很多唇舌才能解釋清楚,不想長歌這般輕輕巧巧一句話便揭過,一時感激得恨不得狠狠抱住長歌轉上幾轉才痛快。
喜悅之下又有幾分慶幸,說實在的,自己口口聲聲說要解釋,真要解釋起來還真不知如何自辯,說什麼偷看洗澡自己都覺得實在胡扯,龍章宮向來是後宮妃子的禁地,妃子們想來,連外圍宮牆還沒看見就會被擋駕,到哪去看洗澡?這本就是蕭玦自己都想不通,自己都覺得心虛的事兒,而對著長歌撒謊實在是件既愚蠢又不情願的事,如今長歌輕描淡寫的就免了這一層,蕭玦幾乎要含淚感激了。
忍不住連幹三杯,將自己灌得又醉了幾分。
朦朧中看見對面長歌笑吟吟舉杯,道:“來,為我們終於學會忘記,乾杯!”
“乾杯!”
蕭玦已經醉了,搖盪的目光裡,俱是那阿修羅蓮般綻放在錦繡華堂裡的晏晏笑意,暖閣裡金炭爐中木炭燃燒炸出輕微的噼啪聲響,聽來也如喜慶的響鞭。
他忘情的伸手,抓住了秦長歌的手,將她微涼的手背靠在了自己火熱的額頭,呢喃道:“不……不是所有事都要忘記,長歌……關於你的一切,我從未忘記過。”
秦長歌深深凝注著他,欲言又止,最終將萬千言語,都化作莞爾一笑。
這一笑對蕭玦不啻於莫大鼓勵,本就酒酣壯膽,伊人素來的冷面冷心今日又難得化為春水一泊,此時若再遲疑畏進,等於眼看著城池將破卻棄城而去,那定然要終身扼腕。
蕭玦從不想給自己機會後悔——再不猶豫的將秦長歌手一拉,緊緊將她攬在懷中。
他如此用力,彷彿要將那個久違的軀體,深深揉進自己的血肉心肺中,永遠珍藏,永不獻出。
如此火熱的懷抱,帶著無窮無盡的猛烈如火,此生不改的熾豔如初的神情的堅定,如火焰熊熊燃起,不留任何空隙不容任何逃避,那般直接而鮮明的闖進,執拗的要溫暖那女子冰封很久的心。
又或是長空一劍,雷霆霹靂,用無數個難忘的剎那和回首,劈裂她心深處寒冷的藩籬。
軀體相貼,近得聽見彼此的心跳,那般熱烈而穩定的躍動,一聲聲宛如出口無悔的誓言。
秦長歌的手,輕輕按在蕭玦胸口,這個懷抱,不同於非歡的溫柔博大,無限包容,不同於非歡的清冷遙遠,似有若無,他如此執著鮮亮的存在,不容她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