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步說:“一月之內,若不攻下岑港,末將願軍法論處。”
這是要立軍令狀了。
俞大猷一聽,心想:“哪需要什麼軍法論處,一個月之後,拿不下岑港,我和你們一樣完蛋。”
於是俞大猷橫下一條心,雖然臉上不動聲色,但還是很鄭重地把先鋒的重任交給了戚繼光,並撥出幾支主力部隊聽從戚繼光的調遣。
。。
疲敵(1)
自從戚繼光領命之後,俞大猷的心就一直沒放下來過。
他也知道用人勿疑、疑人勿用的道理,但他每天看著戚繼光帶著本部人馬喊殺震天地往山上攻,可攻來攻去也還是攻不上去,他這個心裡就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但是,俞大猷也不是個凡人,他既然把令交給了戚繼光,也就等於把信任交給了戚繼光,雖然眼看著戚繼光攻打了十幾天,也還是跟以前一樣,沒什麼突出的成果,他也居然能憋著勁兒,不去問戚繼光。
可俞大猷憋得住,他的後臺大老闆卻憋不住了。
有人可能會以為是江浙總督胡宗憲憋不住了,其實不然,胡宗憲雖然依附嚴嵩,在政治品格上是稍微有點問題,但這個人還是很有大將風度的。就像俞大猷把信任交給了戚繼光一樣,胡宗憲也把信任交給了俞大猷。
胡宗憲充其量只能算俞大猷的後臺小老闆,嘉靖皇帝才是背後真正的大老闆。
嘉靖下旨嚴令俞大猷一個月之內拿下岑港,否則自俞大猷以下,所有將領都得革職下獄。現在只過了半個月,嘉靖就等不及了。
這位明代歷史上有名的怪脾氣皇帝在自己剛剛為俞大猷立下一個月的期限之後沒多久,就忘記他聖旨上說的一個月的期限了,只隔了半個月,他又下了另一道聖旨,命令革去岑港前線自俞大猷以下所有將官的官職。
但還好,只是革職,還沒下獄。按《明史》的說法叫“久不克,坐免官,戴罪辦賊。”(《明史·戚繼光傳》)
應該說嘉靖也沒完全忘記自己一個月期限的承諾。他只是等不及了,他原來是說一個月之後革職下獄,革職與下獄是兩個處罰,現在過了半個月,他就先處罰一半兒——先革職,等半個月後再下獄。
聖旨上說得很清楚,從現在起,自俞大猷以下,那都算是戴罪立功了,要是再過十五天,岑港還沒拿下來的話,這些人連戴罪立功的機會都沒有了,那要入獄了。
接完聖旨,這一下,俞大猷可真坐不住了。
他一問,得知戚繼光正在前方督戰,就徑直跑來找戚繼光。
俞大猷還沒看到戚繼光,遠遠地只看到戚繼光所部軍馬在岑港主陣地的一條山路上往上仰攻。這也是打岑港惟一的一條主要通道,倭寇在幾道隘口處佈下了重重重兵,俞大猷親率大軍在這兒廝殺過,也沒什麼成效。現在俞大猷遠遠看著戚繼光的手下吶喊著往上衝,雖然喊殺聲倒是震天動地,但士兵的衝鋒勁頭卻是還不如以前呢。而且從衝鋒的人數中還可以看出來,也不過只是幾支小分隊,戚繼光手下的本部兵馬既沒有全上,連分派給他的幾支主力他也一支沒用。
俞大猷這個氣啊,心想:“你這麼打,不是演戲嗎?我用全力都攻不下岑港,你戚繼光領了先鋒印,立了軍令狀,居然就這麼小打小鬧地幹,這不是糊弄我嗎?這不是偷懶嗎?”
當時的明朝軍隊軍風不振,軍紀不明,打仗都知道偷懶,這不奇怪。但俞大猷心想:“這個節骨眼上你戚繼光還偷懶,那結果豈不是連帶著我們大家都要被懶偷了去了?”
所以他還沒見到戚繼光,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等他一見著戚繼光,劈頭蓋臉地就厲聲喝問:“你戚繼光自討先鋒之職,為什麼攻打如此不力?為什麼岑港至今未下?”
戚繼光也沒料到俞大猷突然火氣這麼大,所以很冷靜地反問說:“一月之期未到,將軍怎麼言而無信?” 。。
疲敵(2)
俞大猷經戚繼光這麼一反問,才意識到,自己一著急,跟他的後臺大老闆一樣,也忘了一個月的時間期限了。然後,他才意識到自己並不是來找戚繼光興師問罪的。他也不生氣,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把嘉靖已經把他們都免職的訊息告訴了戚繼光。
戚繼光聽了之後倒沒什麼反應,只是冷冷地看著遠處山坡上的戰鬥。俞大猷於是指著遠處的山坡說:“你這麼打,什麼時候才能打得下來?你戚繼光不是就這樣打算拖過這一個月吧?”
聽了這話,戚繼光一點兒也不激動,他很冷靜地說:“我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