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行人稀疏,茶樓裡卻是賓客滿座,裡面人多是福建口音,葉昭等京腔進來自然引得茶客紛紛側目,更莫說還有古麗夏依爾這麼硬朗明豔的混血女郎了。
這裡是福建幫的地盤,在海外,華人以地域抱團,雖隨著帝國崛起,在南洋帝國殖民地漸漸不顯,可新嘉坡、汶萊等地,卻仍有地域相爭的傳統。
坐在靠窗的座,葉昭接過了隨身文員遞上的一份文函,是新嘉坡這幾十年來華人暴動剪報。
1846年,義興會與關帝會械鬥(會黨頭目葬禮遊行);1851年,會黨徒眾攻擊華人天主教徒;1854年,義福與義興大規模械鬥(買米起爭執,世仇,廈門小刀會餘黨逃到新加坡);1867年,義興與福興械鬥;1870年,義福黨徒攻擊廣府教士兼醫生;1870年,義福中的福建人與潮州人為爭奪地盤械鬥;1871年,海山與義福對抗持續一年(爭奪妓院和賭場的保護費);1873年,郵政局大暴動(華人不滿郵局匯款服務)……
而從70年後,獨立黨開始萌芽,只是初始同樣是幫派組織,由義興部分頭目以及本地華僑商人建立,74年又發生過獨立黨與義福(小刀會、三合會)的械鬥,只是近些年,這些械鬥才漸漸少了,但互相敵視、世仇卻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的。
翻了幾頁文牘,葉昭搖搖頭,中國太大了,方言眾多,加之由來已久的“家”這個觀念,家族、家庭,此外便是外人。尤其是現今,到了海外,便以地域抱團爭搶地盤,殊所難免。
茶樓中的茶客,現在議論的都是獨立黨襲擊三洲府也就是海峽總督府一事,閩南語葉昭也聽得懂,坐在葉昭附近的一桌茶客中有位黑黝黝的漢子,正興高采烈的議論英國人在升旗山上的兵馬都下了來,此次獨立黨人在劫難逃。
這裡的茶客便算不是義興會成員也與義興會有些淵源,獨立黨源自義興會,許多義興會人視建立獨立黨的幾位帶頭大哥為叛徒,此時自少不了幸災樂禍之輩。
升旗山是本地俗稱,以軍營升旗得名,山上駐紮英軍和印度僱傭兵,近幾年英國人越發重視馬六甲海峽,在升旗山一帶軍營,駐紮有3000名英國士兵以及印度僱傭兵,並有1個炮兵營,在新嘉坡這彈丸之地,兵力甚至超過了印度加爾各答。
葉昭聽著茶客議論,回頭見到古麗夏依爾氣鼓鼓的模樣,不覺好笑,問道:“怎麼了?”
古麗夏依爾冷哼一聲,道:“這些人怎麼都這樣?如果他們都站出來和英國佬鬥,我就不信英國佬還敢把新嘉坡人都殺光了?我看是英國佬先被殺光,一群烏合之眾,不成大器!”
葉昭就笑,道:“話不能這麼說。”擺擺手,“也罷,走了。”中國人歷經數千年王朝統治,很多時候,甚至只求溫飽,少有追求自身權利的精神,當然,溫和勤勞、忠孝仁義,這卻是西方價值觀給不了的,而現今帝國種種變化,對於國民只是啟蒙,是以,才有了新嘉坡獨立黨之誕生。
與古麗夏依爾走出茶館,葉昭也在想著帝國種種思想變化,經濟制度與政治變革相輔相成,兩者並不能孤立,否則只會令國家陷入混亂。
青石板路烤得微微發燙,街道兩旁店鋪雜亂,或許因為炎熱,行人不是很多,遠處,可以見到新嘉坡特有的熱帶綠木,寬大的葉子,和中原迥異。
“龍小姐……是龍小姐?!”隨著話聲,從左側鴉片館方向跑過來一條人影,但很快就被戴著鴨舌帽的侍衛攔住,卻是一名黑黝黝的漢子,他開始尚不確定,待到了近前見到古麗夏依爾,就歡喜的大叫起來。
古麗夏依爾打量他幾眼,隨即才認出來,奇道:“張阿生,你幾時來了這裡,可比以前黑多了。”
見到葉昭的眼色,侍衛們這才左右閃開,葉昭問古麗夏依爾:“這是你的朋友?”
被古麗夏依爾喊作張阿生的大漢連連晃手,說道:“不,不是,小的怎敢高攀,小的以前跟龍小姐混口飯吃。”
葉昭笑著對他伸出手,道:“我姓文,是龍小姐的好朋友。”
張阿生侷促的伸出手和葉昭握手,也在偷偷打量葉昭,龍八姐美貌無雙,天津衛無人不知,可是第一次見她與男人這般親暱,可不知道什麼人才能降服她,面前這人,不怒自威,倒令人不敢細細打量。
“你在這裡作甚麼買賣?”古麗夏依爾好奇的問。
張阿生指了指他身後的鴉片館,臉有愧色的道:“這便是小的開的,餬口而已,剛剛在門口見到龍小姐,還以為認錯了人……”
正說話呢,卻見長街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