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就回來了。
客都到了,白雪沒閃面,夏天義還沒有來。夏天智問白雪呢,四嬸謊說到商店買醬油了,又問夏風:“你二伯呢?”君亭在屋裡說:“二叔也來嗎?”夏天智說:“來的。”君亭說:“那我就得走了。”夏天智說:“胡說!和你二叔鬧啥氣憋的?過會兒他來了,你要好好給他敬酒哩!”君亭說:“我沒問題,只怕二叔給我難看。”夏天智說:“國共兩黨是死敵,毛主席和蔣介石見面還握手哩!你和你二叔都是為了治村,只是方略不同罷了,鬧著讓外人笑話!他為大你為小,他就是唾在你臉上,你都要給他笑哩!”鄉長就說:“君亭,老主任是不是自己去了七里溝?”君亭說:“他要做老愚公故意給我難堪的。”鄉長說:“也難得他是為了集體,必要時你們得支援他麼。”君亭說:“他往七里溝一去,村裡人就議論了我的不是,我那金玉滿堂和瞎瞎五個兄弟也都說是我把二叔逼到那裡的,連我四叔都對我有意見。”夏天智說:“你當了支書是清風街的支書,也是夏家人的支書,該管的要管,該照顧的要照顧,你不要以為夏家是本家人就特別苛刻了給別人看!你二叔是一根筋脾性,你讓他成了孤家寡人,可他又不是為了他自己,你就得尊重他,多行孝道,你三叔一死,你想孝順也孝順不上了。”君亭說:“我哪兒是苛刻了夏家人給別人看我的光明正大呀,我哪兒又把他逼成了孤家寡人?今天兩委會的人差不多都在,我專制獨斷說一句話,既然二叔執意去七里溝,就讓他把七里溝承包了,那蠅子不拉蛋的地方,村裡不收一分一厘的承包費,也算給他個名分!”夏天智說:“這倒也行。”就又讓夏風去叫夏天義。
《秦腔》第二部分10(11)
夏天義還在家裡,家裡除了李三娃外,還有啞巴和慶玉。這一回是夏天義和慶玉吵架哩。夏風一時不知所措,也不知為啥原因,越勸擋父子吵得越兇。夏風就問李三娃這是怎麼回事,李三娃說夏天義在七里溝拉石頭拉土想要他的手扶拖拉機,他就提出用夏天義家的八仙桌換。夏天義同意了,可慶玉得到了訊息卻要來拉八仙桌。夏天義當然不讓拉,說你們兄弟五個分房另住了,你憑啥拿這桌子?慶玉說老人總有百年之後的,到時候父母的遺產還不是五個兒子平分,他什麼都不要,就要這桌子椅子,如果這桌子椅子不頂換手扶拖拉機,他可以讓他爹繼續用,如果他爹要頂換手扶拖拉機,那他現在就搬走桌子椅子。夏風對慶玉立即反感,把慶玉拉開,要他不得和二伯紅脖子漲臉地吵,吵什麼來呀!?慶玉說:“夏風你在外邊見的世面多,這桌子怎麼能頂換呢?酒樓上住的馬大中是來這兒見過這桌子的,他給我說這桌子是老古董,在省城值二萬三萬哩。”夏天義一聽,說:“噢,我說你要桌子的,你是黑了心麼!”慶玉說:“我說過了,以後我啥都不分的。我是不是你的一個兒子?”夏天義說:“我還沒死哩,你分啥呀?!”慶玉說:“現在不分也行,但不能就好過了李三娃。”夏天義說:“那你給我買手扶拖拉機?”慶玉說:“修七里溝值得你變賣家產?去散散心也就是了。憑你能修了七里溝!你咋修呀,修十年還是八年,你也不看看自己年紀?”夏天義說:“咋,咒我死呀?我就是明日死了,我今日還要修!三娃,你現在就把桌子搬走!”李三娃過去搬,慶玉壓住不放,乾脆坐在桌子上。夏天義說:“你下來不下來?”拉住慶玉胳膊往下拽。慶玉手一甩,夏天義閃了個趔趄坐在了地上。啞巴一直在旁邊看著,見夏天義跌坐在地,衝過去把慶玉從桌上掀翻了。慶玉說:“你碎熊想咋?”啞巴哇哇地叫,慶玉扇啞巴一耳光,啞巴攔腰把慶玉抱起來了往地上墩,像墩糧食袋,墩了三下,慶玉的眼鏡掉了下來。慶玉沒有了眼鏡,就是瞎子,他在地上摸,啞巴把眼鏡又踢開。夏天義也不勸啞巴,說:“三娃,讓你把桌子搬走,你瓷啦?!”李三娃就先把椅子扛起來。慶玉在地上站不起來,罵:“三娃,你敢把桌子椅子搬走,我就敢把你的娃娃撂到井裡!”李三娃一聽,扔下椅子到了院外,把手扶拖拉機發動了,恨恨地開著走了。夏天義在院子裡突然用手打自己的臉,罵道:“我丟人呀,丟了先人呀,我看我死不在七里溝,死不在崖上、繩上,我就死在你慶玉手裡呀!”夏風忙推了慶玉快走,慶玉不走,啞巴拽起他一條腿往院門外拉,像拉一條狗,一拉出去,轉身回來把院門關了。連夏風也關在了門外。
夏風叫門,叫不開。二嬸已經起了哭聲。夏風才跑回自家,把情況說給了在家等著喝酒的人。夏天智當下和君亭上善趕到蠍子尾。夏天智隔著門縫喊:“二哥,二哥,你把門開啟麼!”院子裡沒聲息,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