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後尚要與朝廷出力,不可忘了!”說罷,一陣清風,倏然不見。牛皋只得將乾衣換了,尋路往太行山去,不表。
再說馮忠、馮孝,解了岳家家屬,到了臨安,安頓驛中,即來報知秦檜。秦檜假傳一道旨意出來,把岳家一門人口一齊拿往西郊處斬。其時韓元帥正同了夫人梁紅玉進京朝見了高宗,尚未回鎮。家將來報知引事,梁夫人就請韓元帥速去阻住假旨,校尉不許動手。自己忙忙的披掛上馬,帶領了二十名女將跟隨,一直竟至相府,不等通報,直至大堂下馬。守門官見來得兇,慌忙通報。王氏出來接進私衙,見禮坐下。梁夫人道:“快清丞相相見,本帥有話問他!”王氏兄梁夫人怒容滿面,披掛而來,諒來有些兒尷尬,假意問道:“夫君奉旨進宮去,尚未回來。不知夫人有何見教?”梁夫人道:“非為別事,只因嶽元帥一事,人人生憤,個個不平。聞得今日又要將他家屬斬首,所以本帥親自前來,同丞相進宮去,與聖上講話。”王氏道:“我家相公正為著此事,入宮保奏去了,諒必就回,請夫人少待片時。”一面吩咐丫環送上茶來,一面暗暗叫女使,到書房去通知秦檜,叫他只可如此如此。秦檜也懼怕梁夫人,只得連忙收轉行刑聖旨,假意打從外邊進來,見了梁夫人。梁夫人大怒道:“秦丞相!你將‘莫須有’三字,屈殺了岳家父子三人還自不甘,又要把他一家斬首,是何緣故?本帥與你到聖上面前講講去。”秦檜連忙陪笑道:“夫人請息怒!聖上傳旨,要斬岳氏一門。下官連忙入朝,在聖上面前再三保奏,方蒙聖恩免死,流發雲南為民了。”梁夫人道:“如此說來,倒虧你了。”也不作別,竟在大堂上了馬,一直出府去了。這就是:從空伸出拿雲手,救拔天羅地網人。
秦檜心中方把這塊石頭放下。王氏道:“相公,難道真個把岳家一門都免死了麼?倘他們後來報仇,怎麼處!”秦檜道:“這梁紅玉是個女中豪傑,再也惹他不得。倘若行兇起來,我兩人的性命先不保了!我如今將機就計,將他們充發雲南,我只消寫一封書來送與柴王,就在那邊把他一門盡行結果,有何難哉!”王氏讚道:“相公此計甚妙!”不言夫妻計定。
卻說梁夫人出了相府,來至驛中,與嶽夫人見禮坐下,敘了一會寒溫。梁夫人道:“秦賊欲害夫人一門性命,賤妾得知,到奸賊府中要扭他去面聖,所以免死,發在雲南安置。夫人且請安心住下,待妾明日進朝見駕,一定保留不去。”嶽夫人聽了,慌忙拜謝道:“多感夫人盛情!但先夫、小兒既已盡忠報國,妾又安敢違抗聖旨?況奸臣在朝,終生他變,不如遠去,再圖別計。但有一件大事,要求夫人保留妾等耽延一月,然後起身,乃莫大之恩也!”梁夫人道:“卻為何事?”厲夫人道:“別無牽掛,只是先夫小兒輩既已身亡,不知屍骨在於何處?欲待尋著了安葬入土,方得如願。”梁夫人道:“這個不難!待妾在此相伴夫人住在驛中,解差也不敢來催促起身。元帥歸天,乃是臘月除夕之事,所以無人知道。不如寫一招紙貼在驛門首,如有人知得屍首下落前來報信者,謝銀一百兩;收藏者,謝銀三百兩。出了賞格,必有下落。”嶽夫人道:“如此也好,但是屈了夫人,如何做得!”梁夫人道:“這又何妨?”隨即寫了招紙,叫人貼了。梁夫人當夜就陪伴嶽夫人歇在驛中。說得投機,兩個就結為姐妹。梁夫人年長為姐,嶽夫人為妹。
過得一夜,那王能、李直已寫了一張,貼在招紙旁邊。早有驛卒出來開門,見了就來與嶽夫人討賞,說:“元帥屍首在螺螄殼內。”嶽夫人道:“這狗才!大老爺的屍首既是你藏過,就該早說,為何遲延?”驛卒道:“不是小人藏的。小人適才開門,看見門上貼著一張報條,所以曉得。小人揭得在此,請夫人觀看。”夫人接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欲覓忠臣骨,螺螄殼內尋。”夫人流淚道:“我先夫為國為民,死後還有人來嘲笑。”梁夫人道:“報條上寫得明白,決非奸人嘲笑,必是仗義之人見元帥盡忠,故將屍骨藏在什麼螺螄殼內,賢妹可差人尋訪尋訪。”
嶽夫人即差嶽安等四處去查問。有一個老者道:“西湖上螺螄殼堆積如山,須往那裡去看。”嶽安回來稟知嶽夫人。梁夫人道:“我同賢妹去看,或者在內,亦未可知。”嶽夫人道:“只是有勞姐姐不當。”遂一同上馬,帶領一眾家人出城,來到西湖上,果然有一處堆積著許多螺螄殼。即令家人耙開來看,只見有一口棺木在內。嶽安上前看時,但見村頭上寫著“濠梁總兵張保公柩”。嶽夫人道:“既有了張保的棺木,大老爺三人也必在內了。”叫眾家丁再耙。眾家丁一齊動手,霎時間將螺螄殼盡行耙開,果然露出三口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