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走一遭罷。臣去時,倘然有甚差失,只要狼主照顧臣的後代罷了。”兀朮道:“軍師放心前去,但願事成,功勞不小。”
卻說哈迷蚩扮做趙得勝一般裝束,藏了蠟丸,辭了兀朮出營。來到吊橋邊,輕輕叫:“城上放下吊橋,有機密事進城。”陸登在城上見是一人,便叫放下吊橋。哈迷蚩過了吊橋,來到城下,便道:“開了城門,放我進來,好說話。”城上軍士道:“自然放你進來。”一面說,只見城上墜下一個大筐籃來,叫道:“你可坐在籃內,好扯你上城。”哈迷蚩無奈,只得坐在籃內。那城上小軍就扯起來,將近城垛,就懸空掛著。陸登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奉何人使令差來?可有文書?”那哈迷蚩雖然學得一口中國話,也曾到中原做過幾次奸細,卻不曾見過今日這般光景,只得說道:“小人叫做趙得勝,奉兩狼關總兵韓大老爺之命,有書在此。”陸登暗想韓元帥那邊,原有一個趙得勝,但不曾見過,便道:“你既在韓元帥麾下,可曉得元帥在何處得功,做到元帥之職?”哈迷蚩道:“我家老爺同張叔夜招安了水滸寨中好漢得功,欽命鎮守兩狼關。”陸登又問:“夫人何氏?”哈迷蚩道:“我家夫人非別人可比,現掌五軍都督印,那一個不曉得梁氏夫人。”陸登道:“什麼出身?”哈迷蚩道:“小的不敢說。”又問:“可有公子?”哈迷蚩道:“有兩位。”陸登道:“叫甚名字?多大年紀了?”哈迷蚩回道:“大公子韓尚德,十五歲了;二公子韓彥直,只得三四歲。”陸登道:“果然不差!將書取來我看。”哈迷蚩道:“放小的上城,方好送書。”陸登道:“且等我看過了書,再放你上來不遲。”哈迷蚩到此地步,無可奈何,只得將蠟丸呈上。你道哈迷蚩怎麼曉得韓元帥家中之事,陸登盤他不倒?因他拿住了趙得勝,一夜問得明明白白,方好來做奸細。
陸老爺把蠟丸剖開,取出書來細細觀看,心內暗想道:“孫浩是奸臣門下,怎麼反叫我去助他?況且我去助陣,倘兀朮分兵前來搶城,怎生抵擋?”正在疑惑,忽然一陣羊騷氣,便問家將道:“今日你們吃羊肉麼?”家將稟道:“小人們並不曾吃羊肉。”陸登再把此書細細一看,把書在耳邊聞了一聞,哈哈大笑道:“若不是這陣羊騷氣,幾乎被他瞞過了!你這騷奴,把這樣機關來哄我,卻怎出得我的手?快快從實講來!若在番邦有些名目的,本都院放你去,若是無名小卒,留你也無用,不如殺了。”哈迷蚩想這個人果然名不虛傳,便笑道:“明知山有虎,故作採樵人。因你城中固守難攻,故用此計。我乃大金國軍師哈迷蚩是也。”陸登道:“我也聞得番邦有個哈迷蚩,就是你麼?我問你每每私進中原,探聽訊息,以致犯我邊疆。我今若殺了你,恐天下人笑我怕你計策來取中原;若就是這樣放你回去,你下次再來做奸細,如何識認?”吩咐家將:“把他鼻子割下,放他去罷!”家將答應一聲,便把他鼻子割了,將筐籃放下城去。
哈迷蚩得了性命,奔過吊橋,掩面回營,來見兀朮。兀朮見他渾身血跡,問道:“軍師為何如此?”哈迷蚩將陸登識破之事,說了一遍。兀朮大怒道:“軍師且回後營將息,待等好了,某家與你拿那陸登報仇便了。”哈迷蚩謝了兀朮,回後營將養。半月有餘,傷痕已愈,做了一個瘢鼻子,來見兀朮。商議要搶潞安州水關,點起一千餘人,捱至黃昏,悄悄來到水關一齊下水,思想偷進水關。誰知水關上將網攔住,網上盡上銅鈴,如人在水中碰著網,銅鈴響處,撓鉤齊下。番人不知,俱被拿住,盡皆斬首,號令城上。那岸上番兵看見,報與兀朮。兀朮無奈,只得收兵回營,與軍師議道:“此人機謀,果然厲害!某家今番索性自去搶那水關,若然失手死於水內,爾等便收兵回去罷了!”
到晚間,兀朮自領一千兵馬,等到三更時分,兀朮先下水去探看,來到水關底下,將頭鑽進水關來,果然一頭撞在網裡,上面銅鈴一響。城上聽見,忙要收網,卻被四太子將刀割斷,跳上岸來,把斧頭砍死宋軍。奔到城門邊來,砍斷門拴,打去了鎖,開了城門,放下吊橋,吹動胡茄,外邊小番接應。恰好這一日陸登回衙去了,無人阻擋。番兵一擁進城!詩曰:
兩國交爭各用兵,陸登妙計勝陳平。獨憐天佑金邦主,不助荒淫宋道君。
卻說陸登正在衙中料理,忽聽軍士報道:“番兵已進城!”陸登忙對夫人道:“此城已失,我焉能得生?自然為國盡忠了!”夫人道:“相公盡忠,妾當盡節。”乃向乳母道:“我與老爺死後,只有這點骨血。須要與我撫養成人,接續陸氏香火,就是我陸氏門中的大恩人了!”吩咐已畢,走進後堂,自刎而亡。陸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