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社推薦我去,說只要透過了3天的考試就可以,其他文化課分數都只是輔助考核。一個星期後,我拿著准考證進入了考場,泱泱上千人考試,只選上50個學生,競爭很激烈。三天考試我沒什麼把握,心裡一點底氣都沒有。因為為我的小說筆試沒考好,一來是平時詩歌散文寫得太多,不知道如何更好地敘述,還有到交卷時間了我近一百字的結尾沒來得及寫,匆忙之時,只好在最末用一個省略號代替,表示還有,還有。
那年的暑假過得十分的煎熬,我終日都活在失落與沮喪裡,父母打定是給我去復讀,不惜重金給我聯絡了當地的重點中學,要我再拼一年。就在我即將收拾被褥去唸復讀班時,意外地飛來了民院作家班的入取通知書,全家人為此皆大歡喜,父親當場就打電話給伯父和叔叔,告知他們我上作家班的喜訊,我也興奮得好幾天睡不著覺,一想到自己的未來就意氣風發,鬥志昂揚。父母也替我高興,逢人就贊。在我即將去學校報到前兩天,家裡大擺慶功宴,請來了親戚朋友一起助興,在酒桌上,父親舉著我的入取通知書豪言壯語,說咱家世代都沒有一個官員秀才,到了我閨女這一代,竟出了一個大作家,說完自己滿上一杯酒,與天地乾杯。
歷年的各大省內高校都沒有作家班,可以說那一屆的作家班是省作家協會和宣傳部的幾個老頭子突發奇想出來的一個政治決策,凝聚著省裡文化部的10年宏遠目標,也是體制改革中的一個大膽嘗試,說是要為我省基層培養高質量文學人才,吹蘇文藝創作的勢頭,打造中國文化大省,要向北京重慶看齊。
我上大三的那年,父親因被無辜捲入一場土地糾紛中,在現場兩派鬥爭的時候爭不慎被打中了要害,送到醫院沒多久就去世了。也是那年,我在省級刊物上發表了一箇中篇和兩篇散文,題材均與父親有關,讓雜誌編輯大為讚歎,在回信中這樣點評:真情流露,絲絲入扣。次年,我順利地地加入了省作家協會。也是那年,作協跟風炒作80後作家,給我集結出了一本書,印得很少,也沒得什麼稿費,但,也終得以告慰父親。清明上墳時,我帶自己的書去祭拜父親,跪在他的墓前,我面無表情地撕書頁,一張一張地燒,想到我考入作家班時,他舉杯豪飲的情景,忍不住大哭起來。
作協佚事(2)
這個人世間的百事永珍,基本都是計劃比變化快。等作家班的苗子畢業那年,省裡的領導班子已更換了人馬,新上任的市委書記猛燒三把火,把我們原來承諾的分配製給廢除了,大夥一視同仁,畢業後去自力更生。
因為作家稱號給我帶來的光環,畢業後我順利地進入了新聞傳媒,還意外地獲得了編制內名額,有相對穩固的福利保障。當記者的這些年,我就一直沒有寫出什麼好作品,整天忙於工作和戀愛,沒有什麼寫作的慾望,最多是在空閒時寫點心情日誌在部落格上濫發,有朋友出書,代他寫序,去年重整士氣地寫了一些短篇發出去,沒有收到效益,也是偃旗息鼓,低迷消沉。
在作協裡,如我這般佔著茅坑不幹活的人很多,大部分作協會員都是散佈在省裡的各大文化傳媒機構裡任職,單獨我們日報社就有十幾個,大夥每天面對的工作壓力就不小,再加上感情、家庭等諸多煩惱,基本都靜不下心來搞創作。作協的那些老頭子也意識到這些,沒事就喜歡玩些鬼玩意,時不時就弄個檔案出來威逼利誘作家們搞創作,出精品,為省爭光。去年年初弄了個作家成就獎評選,激發了不少60後的老作家揮毫舞墨,出了點小成績,有兩個作家的短篇小說在《收穫》上發了,還有人在百花獎上獲得提名。可會長嫌那些榮譽太過老齡化,沒有生氣,在新年筆會上不斷地刺激我們這些年輕作家要務實,別隻顧領證卻不生產。70後作家要抓緊收穫的季節堅持搞創作,80後要爭取在國家級刊物上多露臉。在飯桌上對作協領導與作家同仁敬酒,三杯下肚,拍著胸口說熊話:明年要寫個能拿魯迅文學獎的小說!回到家睡到太陽三杆高,也不記得當時說了什麼話。
經濟時代,誰不會在心裡打小九九,現在的作家可不比當年,身處戰爭年代的魯迅靠稿費能養活一家人還時不時地請朋友出去吃館子,現在的稿費都是以千字計,一個短篇下來都不夠三人在大排檔裡打一次牙祭。況且現在國家編制的刊物越來越少,能拿出點名堂就那麼幾家,很多還是雙月刊,季度刊,泱泱幾十頁紙背後不知道有多少稿子在競爭,大到7、80 歲的老者,小到16、7歲的初中生,老學問PK小後生,誰比誰更有優勢?再說,那些編輯更欺人,知名作家的稿件連內容都不看立刻透過,沒名氣的作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