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裡去。我曾經看見它跟著它的女主人上樓睡覺去的,我奇怪它怎麼會到外邊來,而且是什麼樣的壞人這樣對待它。在解開鉤子上的結釦時,我好像反覆聽見遠處有馬蹄奔跑的聲音;可是有這麼多事情佔著我的思想,不容我有空想一下:雖然在清晨兩點鐘,在那個地方,這聲音可讓人奇怪呢。
我正走到街上,湊巧肯尼茲先生剛從他家裡出來去看村裡一個病人。我報告了凱瑟琳·林惇的病況,他馬上就陪我回頭走了。他是一個坦率質樸的人。他毫不遲疑地說出他懷疑她是否能安然度過這第二次的打擊,除非她對他的指示比以前更聽從些。
“丁耐莉,”他說,“我不能不猜想這場病一定另有原因,田莊上出了什麼事啦?我們在這兒聽到些古怪的說法。一個像凱瑟琳那樣的健壯活潑的女人是不會為了一點小事就病倒的。而且那樣的人也不該如此。可要使她退燒痊癒是不容易的。這病怎麼開始的?”
“主人會告訴你,”我回答,“可你是熟悉恩蕭家的暴躁脾氣的,而林惇夫人更是超群出眾。我可以說的是:這是一場爭吵引起的。她在一陣暴怒下就像中了癲狂似的。至少,那是她的說法:因為她吵到高潮時忽然跑掉了,把她自己鎖起來。後來,她拒絕吃東西,現在她時而胡言亂語,時而沉入半昏迷狀態。她還認識她周圍的人,可是心裡盡是各種奇怪的念頭和幻覺。”
“林惇先生一定會很難過吧?”肯尼茲帶著詢問的口吻說。
“難過嗎?要是有什麼事發生,他的心都要碎啦!”我回答,“如果沒有必要,就別嚇唬他吧。”
“唉,我告訴過他要小心,”我的同伴說,“他忽視了我的警告,就一定更遭到這後果!他最近跟希刺克厲夫先生不是還挺親密的嗎?”
“希刺克厲夫常常到田莊來,”我回答,“然而多半是由於女主人的力量,她在他小時候就認識他,並不見得是因為主人喜歡他來作伴。目前他是用不著再來拜訪了,因為他對林惇小姐有些想入非非。我認為他是不會再來了。”
“林惇小姐是不是對他不理睬呢?”醫生又問。
“我並不是她的心腹人。”我回答,不願意把這件事繼續談下去。
“不,她是一個機靈人,”他說,搖著頭。“她有她自己的主意!可她是個真正的小傻子。我從可靠方面得來的訊息,說是昨天夜裡(多糟糕的一夜呀!)她和希刺克厲夫在你們房子後面的田園裡散步了兩個多鐘頭。他強迫她不要再進去,乾脆騎上他的馬跟他一塊走就得啦!據向我報告的人說她保證準備一下,等下次再見面就走,這才算擋開了他,至於下次是哪天,他沒聽見,可是你要勸林惇先生提防著點!”
這個訊息使我心裡充滿了新的恐懼,我跑到肯尼茲前面,差不多是一路跑回來。小狗還在花園裡狺狺叫著。我騰出一分鐘的時間好給它開門,可它不進去,卻來回在草地上嗅,如果我不把它抓住,把它帶進去的話,它還要溜到大路上去呢。我一上樓走到伊莎貝拉的房間裡,我的疑慮就證實了:那裡沒有人。我要是早來一兩個鐘頭,林惇夫人的病也許會阻止她這莽撞的行動。可是現在還能作什麼呢?如果我立刻去追,也不見得追上他們。無論如何,我不能追他們。而且我也不敢驚動全家,把大家搞得驚慌失措;更不敢把這件事向我的主人揭露,他正沉浸在他目前的災難裡,經受不住又一次的悲痛了!我看不出有什麼法子,除了不吭聲,而且聽其自然;肯尼茲到了,我帶著一副難看的神色去為他通報。凱瑟琳正在不安心的睡眠中:她的丈夫已經平靜了她那過分的狂亂,他現在俯在她枕上,瞅著她那帶著痛苦表情的臉上的每一個陰影和每一個變化。
醫生親自檢查病狀後,抱有希望地跟他說,只要我們能在她四周繼續保持完全的平靜,這病可以見好。但他向我預示,這面臨的危險與其說是死亡,倒不如說是永久的精神錯亂。
那一夜我沒閤眼,林惇先生也沒有。的確,我們根本沒上床。僕人們都比平常起得早多了,他們在家裡悄悄地走動著,他們在做事時碰到一起,就低聲交談。除了伊莎貝拉小姐,每個人都在活動著。他們開始說起她睡得真香。她哥哥也問她起來了沒有,彷彿很急於要她在場,而且彷彿挺傷心,因為她對她嫂嫂表現得如此不關心。我直髮抖,唯恐他差我去叫她。可是我倒免掉作第一個宣告她的私逃的人這場痛苦了。有一個女僕,一個輕率的姑娘,一早就被差遣到吉默吞去,這時大口喘著氣跑上樓,衝到臥房裡來,喊著:“啊,不得了,不得了啦!我們還要鬧出什麼亂子啊?主人主人,我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