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義神色不動,原原本本的把事情陳述了一遍,張誠眼睛又是閉上,開口說道:“王通的事情,咱家不是說過,能幫的都要幫忙嗎,怎麼這件事小鄒你卻閃開了?”
聲音語氣沒有任何的變化,鄒義卻連忙束手站了起來,彎腰低頭恭謹的說道:“三陽教和天地三陽會在咱們宮內信的人不少,要是由著王通去查,少不得給義父大人這邊招惹是非,那王通又是個直性子,勸不住,索性冷著他,碰個釘子就回來了。”
“什麼鳥三陽,宮裡也有人信這亂七八糟的東西嗎?咱家怎麼不知道呢,馮公公信這個嗎?張鯨他信這個嗎?小鄒你也信這個嗎?”
每問一句“信這個嗎?”鄒義的頭就低一分,問到他自己的時候,再也抵受不住,猛地跪在了地上,急聲說道:“義父大人,這等邪魔外道,兒子萬萬不信的,可這宮裡,光是兒子知道的大佬,就有潞王的伴當林公公,司禮監的隨堂田公公,他們都拜這個三陽教,查起來怕有糾葛,對義父您有妨礙啊!”
張誠緩緩坐直了身體,又拿起一本摺子,開啟邊看邊隨意說道:“咱家也是今天才知道老林信這個的……”
這屋內放著加炭火的銅爐,但並不太暖和,可張誠這句話說出來之後,鄒義背後瞬時被汗溼透,磕了頭,斬釘截鐵的說道:“設局謀財,逼人致死,這等沒有人性的道門,京師斷沒有容留他的道理,兒子明早就出宮盯著順天府嚴辦,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張誠看著摺子,聲色不動的悠然道:“你這孩子沉穩,想事情也周到,什麼人都不想得罪,跟誰都客客氣氣的,剛才那些寫字領路的你也籠絡,可左顧右盼的太勤快,頭頂腳下卻忘了看,小心摔著啊……”
鄒義頭碰在地上,渾身顫抖,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正月十六的凌晨,京師還沉浸在昨晚狂歡的疲憊之平,街道上安靜異常,就在聚義坊後面的一處宅院,門很早就開啟了。
賭坊南向,背後的宅院自然向北,這等見不到陽光的宅院,等閒賣不出價錢,門前的衚衕也狹窄,門對著的就是另一排房屋的後院牆,看著憋屈的很,所以門前的衚衕冷清異常,等閒見不到人走動。
天光初露的時候,一個帶著氈帽揹著包袱的大漢,從門裡伸出頭來兩邊看了看,快步走了出來,反身把門鎖上,這大漢看著鎖頭,露出了一絲笑容。
儘管臉上有些憔悴,可熟人見了依舊能認出這是何金銀,何金銀把氈帽壓低了點,快步向外走去。
何金銀神色頗為輕鬆,他的包袱裡就是放著王通家中被偷的冊子,錦衣衛和順天府的差役搜查的雖然嚴密,可卻沒有想到賭坊後面的宅院居然也是何金銀的產業,何金銀很有些不捨的看了看聚義坊的背面,這裡可讓他風光了幾年,現在就只能儘快的離開京師,免得招來麻煩。
捨不得啊!何金銀真想去正面遠遠的再看一眼聚義坊,可那邊有兩個錦衣衛在看著,還是不要冒這個險了。
突然間,急促的腳步聲在衚衕中響起,就在身後,何金銀大驚回頭,視線平齊的位置居然沒有看到人。
見鬼了嗎,何金銀一愣,就是這瞬間!
“噗”的一聲,何金銀的腰眼被什麼東西直刺而入,巨大的疼痛讓何金銀仰頭張嘴,想要嘶喊卻喊不出來,只能“嗬嗬”出聲。
腰眼沒有骨頭阻礙,利器刺入抽出都極為順暢,何金銀跪在地上,刺進他腰間的東西就抽了出去,剎那間,何金銀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力氣都被抽走。
他掙扎著想要看看刺自己的到底是什麼人,費盡力氣想把揚起的腦袋放平。
“噗”的又是一聲,銳器狠狠的刺進何金銀的咽喉,生機斷絕,何金銀仰頭張嘴,跪地僵在那裡,死透了……
七十四
萬曆五年正月十五的晚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王通儘管疲憊,但也沒有踏實的睡下,何況隔壁的趙金亮半夜被疼醒了幾次。
本來有早起的習慣,躺著又煩躁,窗紙發白的時候,索性是起身不睡了。美味館本來在正月十五就應該營業,但因為要配虎威武館的安保安排,所以也要延遲到正月十八,美味館不開,王通就覺得空落落的。
有了這個平臺,自己就有了溝通宮內的渠道,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處於個單項聯絡,半被隔絕的狀態。
是不是要去田百戶家一次,田伯處世的經驗豐富,想來會有指點,王通邊想邊開啟了宅院的側門。
開門卻愣了下,一個人本來依靠著門坐在那裡,門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