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卻是沒想到,萬曆皇帝僅僅提了那麼一次,就再也沒有提起,看來兵部尚書張學顏那一番懇切直言,的確起了效果。
這件事讓眾人鬆了口氣,不過接下來魏允貞的那道奏疏就讓人焦頭爛額了,奏疏中儘管沒有提及名號,最顯眼的又都是張居正、申時行、張四維等人,可內閣六部大佬家的子弟,走這樣捷徑的人當真不少。
吏部尚書嚴清和王通相鬥,在朝中是張四維一黨的魁首,不過他之所以能替代聲名狼藉的梁夢龍,就是因為他為人還算方正,儘管是執掌吏部這等最要害的位置,可卻不為自己謀什麼私利,安插學生門徒之類的也做的很收斂,不過可憐天下父母心,嚴清的兩個兒子在會試和殿試中也是受了這樣那樣的照顧。
嚴清這樣的人尚且如此,更別提楊巍、王遴、潘季馴一干人,山西道御史魏允貞的奏疏一上,利益切身相關的清流甚至是各部的郎官,各個衙門的年青官員都在鼓譟,嚴清等人善用輿論政爭,自然也知道輿論的傷人之處。
清流們一鬧起來,他們也都是慌了,既然萬曆皇帝不再提起什麼,他們也顧不得什麼國戰利弊,都是去應付安撫。
不知道許了多少好處,不知道給了多少位置,但權貴子弟侵佔仕途,卻關係著士林的前途,這等事情可不是輕易能壓得下去。
但焦頭爛額之後,萬曆皇帝在宮中卻突然下旨,將魏允貞貶斥出京,京師中喧囂的輿論一下子安靜了些。
“這次魏允貞那狂徒亂吠,卻招致這等懲治,當真是大快人心!!”
“……莫要高興的那麼早,你我都是從這時節過來的,這等事若是擱在當年的你我身上,你能忍氣吞聲,還不是一樣要鬧,魏允貞這混帳出頭被打而已,可將這個勢頭一起,接下來恐怕就麻煩了……”
“各位不知道注意沒有,此次雖然喧譁,卻沒有往日間那麼齊聲,若跟往日那般,恐怕咱們中就有人要告老還鄉了。”
這般局面,嚴清等人,甚至是申時行那邊都要慎重對待,不敢有絲毫的輕忽,這樣的議論總在某家宅邸中發生。
清流言官的輿論往往都是由朝中某大佬或者幾位大佬煽動施行,有針對,有指向,這一次卻沒有什麼目的,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紛亂無章。
魏允貞這個敢於出頭的被貶斥出京,其他人有的膽怯,有的更要大鬧,不過,大佬們卻也看出了端倪。
之所以這一次的清流言官鬧的不成氣候,原因很簡單,因為沒有人組織,沒有人串聯,沒有核心,自然也就折騰不起來,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如今各處的大佬們已經可以從容排程,分化瓦解,有驚無險的過這一關已經沒什麼問題了,京師言官之中,何人組織,何人串聯,自然是戶部的李三才和顧憲成,這次這兩人都是謹慎之極,低調不言。
“京師言論洶洶,道甫為何卻閉門不見外客,每日離開值房就是回家啊?”
“大人做事自有大人的道理,學生們又何必多言。”
“魏允貞可被視為如今清望之首啊,以往這名號都是加在道甫身上,道甫你就沒什麼念想?”
“學生言事,乃是為了利國利民,並不是為了自己謀什麼清望,這等虛名,不要也罷!”
問李三才這句話的人,自然不知道王通曾經派人上門警告,說如果不想家中傾家蕩產的話,就老實點少出聲,魏允貞上疏之舉,李三才還真不好判斷,到底是不是出於王通的授意,張四維一黨對王通敵視異常,會不會是王通藉此反擊呢,誰也說不準。
但他的舉動卻被認為是識得大體,知曉進退的明智之舉,李三才平日裡在清流中就極有影響力,這樣的人物,又這般知趣,一定要提拔的。
萬曆十一年六月末,戶部傳出風聲,雲南清吏司郎中要有他任,員外郎李三才很有可能補上這個缺份,又有傳聞,戶部主事顧憲成深得賞識,被認為精明能幹,將進入吏部文選司做主事。
戶部雲南清吏司負責漕運,是戶部最有實權的差事,而六部首推吏部,吏部最好的司則是文選司,李三才和顧憲成突然間行情就熱了起來,清流之輩,不少人看著李三才和顧憲成兩人眼熱,也有人知道些風聲,說這二人就是因為閉口不言,不跟著大家鼓譟,所以才有了這樣的提拔。
有的人後悔,有的人眼熱,大家也琢磨過味來,原來不出聲也有好處,不少人也就偃旗息鼓,京師又是安靜了不少。
萬曆十一年七月初,從南直隸松江府有奏疏送到京師,嘉靖後期和隆慶前期的首輔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