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牽制,可關鍵的問題是,宦官們和文官們受到的教育以及價值觀都是極為相似的,他們往往會有合流的可能。
有他們在其中做阻礙,萬曆皇帝對禁軍和京營不敢說是完全放心,若說擔心謀反那是誇張了些,但被宦官、文官經營的久了,讓軍將們對他們動手,難免會有麻煩,推搪拖沓,這都是免不了的,在那樣關鍵的局面下,或許就會出大亂子。
所以王通和萬曆皇帝合計之後,就是先下旨讓他們不動,等解決了文官和相應的內官,讓他們沒有了對軍隊下令的名份之後,再作處置。
七月十五之後,朝廷官員一邊上疏自責,一邊卻互相攻訐,將這些日子的風波責任推到別人的身上,如果可以藉機讓同僚下臺,或許還能給自己弄來位子。
這樣的互相攻訐,卻讓萬曆皇帝這邊知道了許多訊息,原來文臣們也沒有調動軍隊的信心,也不打算讓武人參與這個事件,他們的打算,同樣是讓軍隊不動,沒了暴力手段的支援,萬曆皇帝孤單一人,如何能夠對抗人多勢眾的文官士人,大大弱化的內廷已經不值得依靠,更不要說宦官集團中甚至還有部分人傾向於文官的立場,更不要說還有李太后那一系的翻雲覆雨。
萬曆皇帝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頗為苦惱,但因為是在鄭貴妃的這裡,說話也沒什麼顧忌,就在那裡抱怨起來。
“朕記得小時候,皇祖那邊說,為君者不可讓臣一家獨大,所以皇祖用了二十幾年的嚴嵩,後來又將徐階提拔起來,重用徐階,但也讓高拱和張居正那邊有權,而且皇祖身邊始終有個陸炳,到了父皇那裡,有高拱,但張居正和他抗衡,怎麼到了朕當皇帝的時候,卻是顧了一頭卻顧不了另一頭。”
鄭貴妃上去將萬曆皇帝身後的靠枕換了下位置,讓萬曆皇帝的姿勢更舒服些,同時給屋中的乳母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帶著太子出去。
等屋中就剩下二人之後,萬曆皇帝看著房頂長出了口氣,開口說道:
“馮保和張居正勢大,朕用張誠和張四維,張四維勢大,朕用申時行,朕身邊也有個王通,王通功高的時候,朕也要敲打敲打他,可局面怎麼就是這樣,朕記得在武館的時候,有人說個俏皮話,叫什麼按下葫蘆起了瓢,朕這邊怎麼也做不好這平衡,按下一個,另外一個立刻膨脹,立刻威脅到朕這邊,朕敲打了王通,文官那邊立刻是膨脹之極,甚至弄出前幾個月這樣的混賬事情來,朕叫回了王通,可又擔心王通這邊膨脹,文官們此次弱了,內廷衙門的勢力又要擴張,這真是……”
說到這裡,萬曆皇帝閉口不言,他也覺得這麼說王通頗為的彆扭,畢竟是王通不計榮辱一次次的來勤王救駕,自己還是這般猜忌。
鄭貴妃在一邊沉默了會,湊近了點說道:
“皇上,臣妾聽皇上的意思,是想用王通,但怕王通跟那些文官一樣,忘了自己的本份?”
萬曆皇帝默默的點點頭,鄭貴妃緩聲開口說道:
“皇上,臣妾是個婦道人家,對大局是不懂的,但在宮內的時候讀過幾本書,也有些愚見。”
閨房私談,萬曆皇帝倒不講究那麼多,他雙手背在腦後,興致勃勃的看著鄭貴妃說道:
“愛妃有什麼主意,說來朕聽聽。”
“皇上,書上說為君之道是總領於上,讓下面平衡相制,皇上和先帝以及皇祖那邊用的都是這個法子,有的用內官和外臣,有的是外臣和外臣,不過這兩方平衡卻是不穩,總有一家大過了另一家, 到時候就沒有了平衡,但若是三家呢,讓他們彼此牽制,彼此相爭,誰想要獨大,其他兩家必然不會坐視,這樣的平衡就能維持很久,皇上也不必殫精竭慮的去調停安排。”
鄭貴妃說到這裡,卻看到萬曆皇帝臉上的笑容消失,愣愣的盯著自己,鄭貴妃連忙低頭說道:
“臣妾也是妄言……”
鄭貴妃話說了一半就被打斷,萬曆皇帝直起身,重重拍了一下,臉上全是興奮的說道:
“說的對啊,說的對啊,朕總是在想什麼內外相制,可內外相制,不是一方獨大,就是雙方合流,若是三方,內廷、外朝、再加上個王通,讓他們三方攪合去,有王通在朕身邊,他們誰也不敢亂來,有了內廷、外朝的牽制,朕也不必擔心王通獨大,哎呀,朕怎麼從前就這麼糊塗,寒了他的心不說,還給自己招惹來這麼多風波。”
萬曆皇帝說到這裡,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屋中走來走去,一邊伸手拍著自己額頭說道:
“皇祖那邊用夏言用嚴嵩用徐階,可朕怎麼就忘了他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