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的確喝多了,手一直是拍著孟鐸的肩膀,他的話,孟鐸聽了進去,不過也被王通這種姿態弄得有些難堪,和譚將相視苦笑。
本來王通摔碗,其餘各處雖然都在繼續,可有心人都在偷瞄王通這邊的景象,等看到王通也是這等喝多了發瘋的樣子,眾人反倒是覺得可親,下面更加熱鬧。
三江商行在此處的大掌櫃,還有勇勝、晉和等其他幾家的大掌櫃,和歸化城這邊都是熟悉了,有人喝多了過來半真半假的抱怨,都知道這些生意和王通有這樣那樣的關係,說這些話無非是發發牢騷,看看能不能傳到王通的耳中。
“……兒郎們辛苦拼命,侯爺一句話三成就沒了,真是……”
這話說了半截,就被三江商行的掌櫃不客氣的打斷,冷冷的說道:
“侯爺讓你們白乾了一年,本就是天大的恩德,不要不知足!”
一句話把其他人的話堵住,雖說喝多了,可慢慢也回過味來,的確是這個道理,王通如果一開始就設下三成私掠稅的卡子,大家也只能認了,現在給了這麼多時間,已經是足夠的恩德。
這句話慢慢的傳開,眾人心中的不甘也都是散去,開始放開喝起來,更有的人喝多了,在毛毯上放聲高歌,一幫人鬨笑。
這時,外面鞭炮聲大作,外面有人吆喝了聲,侍女們端著用銀盤裝著的餃子走近大廳,萬曆十二年過完,萬曆十三年到了。
歸化城苦寒不去說,正月的京師也是不暖和,鄭貴妃產下的皇子已經過了滿月,算計著百日也就是正月底的日子。
按照這個時代的判斷,嬰兒過了百日就可以認為活下來的可能很大了,特別是在皇宮之中,照顧的好,飲食和醫療都是頂尖的,自然更有保障。
又是正月,又有皇子降生,萬曆皇帝很想做出來一個普天同慶的氣氛,實際上京師的確很熱鬧,因為各個戲院都是輪番加演。
而且和原來不同,現在有的戲院在演兒子孝順或者能幹和長幼無關,有的戲院在演,長幼順序亂了之後,就會有種種禍事什麼的。
有戲文是粗製濫造,演了兩天就沒有觀眾去捧場,可依舊在那裡演,原因這個不是靠票房了,有人背後出錢,不過文人巧思也的確了得,不管是說長幼不重要的,還是說長幼很重要的,都有相當不錯的戲文演出,還有人寫出了好曲子好唱段,京師當真因為這一撥風潮出現了幾個名角。
正月十五之後,各個衙門都漸漸恢復了正常,但年節帶來的鬆懈仍然在,都在衙門中早早的下值,一干好友去早營業的酒樓或者誰家中聚會。
東城多富人,能在東城置辦宅院的官員一般都是實權肥缺,或者是身在高位,但國子監司業吳作來卻是個特例。
國子監差的不能再差的清水衙門,除卻年節學生有些禮品之外,沒有任何的油水,司業不過是個正六品的職位,俸祿只能讓自己吃飽,養家都未必,又怎麼可能在此處置辦宅院。
結果這位吳作來不光是在這邊置辦了三進的宅院,還娶了幾房小妾,奴僕更是不少,據說城外還有個莊子,天津衛還有店面,大大顛覆了眾人的常識。
不過細打聽下也就知道是誰了,這吳司業可是如今吏部尚書楊巍的弟子,自從張四維病死,京師中原本的張四維一黨就分散了,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誰有實權,誰官位高,自然就是首領。
比起權勢來,誰比不過執掌人事大權的吏部尚書楊巍,自然,他的親傳弟子吳作來也是水漲船高,地位不同。
萬曆十三年正月十八,國子監司業吳作來的門前停著車馬,說是吳司業在宴請同年,這應該就是清流言官這一類的聚會了。
客廳中五人圍坐圓桌,都是穿著士子長衫,吳作來今年三十五歲,修飾的頗為整潔,坐在上首感嘆說道:
“記得當日和李植飲宴,他何等的意氣風發,卻沒想到今日卻身陷牢獄之中,造化弄人,實在是……”
“撈了那麼多銀子,睡了人家姑娘,這等斯文敗類,也是罪有應得!”,
邊上一人恨恨說道,這人的長衫相比其餘幾個人顯得破舊,滿臉忿忿不平之色,吳作來和其他幾人交換了下眼色,卻沒有生氣,吳作來笑著說道:
“姚兄鐵骨錚錚,真是讓我等佩服啊!”
眾人都是附和……
八百七十七
這私宴的氣氛頗為奇怪,吳作來和其餘三人都是面帶笑意,從容溫和,但坐在主賓位置上的那位姚兄卻滿臉的忿然。
聽到“鐵骨錚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