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經初夏,十三隨同南巡時還惦記著妍華給他繡的斗篷,再回來時,都已經快穿薄衫了。
他差了人將物什送回自己府上後,便徑直跟了胤禛去四貝勒府。
一進園子,一切依舊,他忍不住四處張望了會兒,沒有看到妍華的身影,他心裡些微有些失落,卻是笑著掩了過去:“四哥,滿園春色關不住啊!你府上總是比我那裡雅緻許多,當真該照著你這裡的佈置重新翻修一遍才好!”
“不可,你常來我這裡,回去若是還看一樣的景,久了難免生膩。還是保持原樣地好!”
“四哥,你手上的傷可是好了?我看你後來寫給我的信都不是你的字跡,便猜到你定是右手受傷了。”十三盯著胤禛的右手看了一會兒,見沒有傷痕,旋即放下了心。
“嗯,無意傷了,都是讓嬋嬋代筆的。”
十三的心頭一跳,臉上的笑容比那西下的太陽還要耀眼:“小嫂子的字寫得倒是越發好了。對了,四哥信上說的事情當真?可是有依據?”
“我何曾會將沒有把握的事情說出來。”
“那四哥準備怎麼辦?”十三斂起臉上的笑容,輕皺眉頭看向了胤禛。
年輕的少年,眉間突然多了一抹憂愁,化不開散不去,眼裡露出些微緊張。
胤禛停住步子,定睛看向了他。胤禛何等細緻,自是察覺到他眼裡的緊張。
他別開眼,看向路邊的野花。花上停了一隻蝴蝶,他輕輕一揮手,那隻蝴蝶便驚悸地撲閃著翅膀飛開了,卻還是捨不得那朵花上的花蜜,紛紛擾擾地繞了一圈後,還是小心翼翼地落到了那朵花上。
“你看,這隻蝴蝶方才受了驚嚇,本能地就飛遠了,等它確認沒有危險後,便又飛回來了。”胤禛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那隻蝴蝶,又淡淡地瞥了一眼十三。
十三愣了一會兒,沉吟道:“四哥是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二哥他……”十三平日裡都叫太子為太子哥,若是想體現兄弟情深,便會親切一點喚他二哥。
“你我與他相識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的為人你自是很清楚。”胤禛若有所思地看了十三一眼。
十三皺眉,慌忙出聲:“四哥,你我都清楚二哥的為人,他心地不壞,只是空有抱負。當了這麼多年太子,他終究是苦悶的……”
“十三弟!隔牆有耳。”胤禛瞪了他一眼,“還是去書房說吧。”
十三也不再多言,心事重重地跟了他去書房,一路無言。
此次南巡,太子犯了三個大錯。
前兩個便是他信上跟胤禛說過的,逛了一次青樓,誤殺了一個民婦。那第三個錯誤,便是太子一路南巡都與當地的官員太過親近。皇帝雖是未對這第三件事情做出評價,但是十三隱隱也感覺到了他的不悅。
回京之前,皇帝單獨找過太子訓話,具體訓了些什麼,十三無從得知,這一路也沒有機會問。但是他從太子的臉色便看得出,他們的皇阿瑪應是嚴詞厲色地罵過他,不過終究為了顧及太子的臉面,沒有當中斥責。
他想到胤禛在信中說的捐官之事,竟是也與太子有了牽扯,心下唏噓不已。
他也找了機會試探過太子,只是太子言語間的閃爍還是叫他失望了。這些年來,不得不說,太子胤礽從一個文武雙全、賢明謙恭之人,慢慢變得驕奢淫逸,叫十三看了,止不住的嘆息。
“四哥可知道,採蓮死了?”回到書房後,十三揹著手看起了多寶閣上的東西,眼神無意間觸到妍華畫的那塊石頭時,眸子微閃,盯著看了半晌。
“採蓮?”胤禛不解,一時想不起這人是誰。
“二哥從青樓贖了養在別院的女子,還是去年在四哥生辰那日,跟四哥借了銀票的。”
經過這麼一提醒,胤禛瞭然。他記得有那樣一個女子,卻不知道她叫採蓮:“如何死的?”
“聽二哥說,他發現採蓮……偷漢子,一氣之下,就殺了她。”胤禛的眸子動了動,十三又補充了一句,“是他親自動的手。”
胤禛聞言抬起頭來看向十三的背影,眼裡閃過一抹失落:“太子這脾氣,越發焦躁了。”
十三點了點頭,垂下眸子瞥向那塊石頭:“可他終究是我們的二哥,他若是肯好好為國為民,將來也必定能是個好皇帝。”
胤禛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沒有吭聲,過了半晌,才幽幽道了一句:“可他終究是變了。”
十三轉過身子,盯著胤禛看了許久,最後長嘆了一口氣……
妍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