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聽到他要傳大夫,忙抬手阻止:“四哥,不必了!這毛病也落下半年多了,疼一下就好,沒有大礙。”
胤禛皺起眉頭:“什麼毛病,為何不曾同我講過?”
十三無力地笑了一聲:“哪裡能有個小病小災的就大肆宣揚,不過是膝蓋骨偶爾會發疼,不礙的。就是吹了冷風容易犯疼罷了,我也找大夫看過,沒有什麼大毛病,注意著點便好。”
“定是你先前腳傷沒有好好休養,如今落下這麼個毛病!”胤禛眉頭一凜,擺起了兄長的架子,語氣也不由得加重了幾兩。
十三無奈,轉過眸子看向別處,餘光卻突然瞥到了站在胤禛身邊的妍華。
她一襲白裙裹身,像那九天的玄女一般安安靜靜地立在那裡,美得不太像話,虛虛浮浮不太真切。
她的領口像高高豎起的花瓣,裹住她纖長白嫩的脖子,那張嬌嫩紅潤的笑臉便如同一朵綻放的花蕊,吐出溫暖的芬芳。
十三視線所及之處,只覺無一不完美:她烏黑的青絲被散開,隨意紮了兩個小辮子點綴其間,做漢人女子的裝束披在肩上;纖細的楊柳腰,不盈一握,被束緊後更是讓人憐惜,襯得她整個人都高挑了許多;下襬蓬鬆寬大的裙子蓋住了她的腿腳,卻仿若踩在雲上一般,姿態妍麗。
他禁不住讚歎出聲:“當真是對璧人!”
他不敢露出絲毫痴迷之色,不是他的,他豈能僭越。
胤禛得了他的誇讚,散掉因為關心十三而浮在臉上的責備,嘴角噙著淺笑牽住妍華的手便往涼亭而去:“不急,十三弟且等腿不疼了再開始畫。”
十三旋即點頭:“已經不疼了,開始吧。”
圖了作畫的由頭,他可以明目張膽地盯著不遠處的佳人看,更可以細緻入微地無描繪她的一顰一笑。錯過此機,今生恐怕就再也沒機會了。
坐在涼亭中,膝蓋骨上的鈍痛如同被壓了千斤重的石頭一般,沉悶地叫他難以喘息。只是他並未皺一下眉頭,美景當前,佳人在畔,這,便足矣……
過了幾日,十三想起梁九功的話,擔心胤礽如今落魄了便會不得宮人的重視,想了想,還是帶了些吃食過去探他。
想想也是可憐,當初胤礽身為太子的時候,朝中百官哪個不是見他便弱三分氣焰,眼下胤礽落下平陽後,竟是沒有一人替他說話——能替他說話之人,早在皇帝決意廢他之時便被辦了。
他還未走進鹹福宮,便聽到一陣摔碟子摜碗的聲音,緊接著便有宮女哭哭啼啼的聲音傳出高牆飄入十三的耳中:“二阿哥二阿哥!二阿哥息怒……”
他忙三步並作兩步走地跑了進去,守在門口的侍衛見是他,寒暄了兩句便放他進去了。
再怎麼說,胤礽只是被幽禁,可他的身份依舊在那裡——嫡子,皇帝最寵愛的皇子。
胤礽看到十三進屋,渙散的眼神漸漸聚攏,他跑上前去一把抱住十三,淚水,說下來便下來了:“十三弟,你可算來了!十三弟你救救我,我知錯了啊!你代我告訴皇阿瑪,兒臣不孝,以後定當潛心學習,再也不混賬了!”
十三沉默,將手上的食盒遞給正在擦眼淚的宮女後,拍了拍胤礽的後背。
胤礽嗚咽了一會兒,聞到十三帶來的飯菜香氣便胃口大開,轉而化悲憤為力量,很快便風捲殘雲般將他帶來的東西吃了個精光。吃完擦嘴的時候,他還不忘激動一番:“十三弟,你是頭一個正經來看我的,上午老九倒是來過,我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不懷好意,哼!所以他帶來的東西我壓根不想碰!”
十三的眼皮一跳,心裡升起不安:“九哥為何而來?”
胤礽吃飽喝足後,漸漸恢復了正常模樣,他抬眼看了看十三,眸光中閃過一抹悲哀:“這麼些年來,我自知我越來越混,可我的心智倒還健全。老九來的時候提了一壺酒,想要騙了我喝下去。那鴛鴦酒壺我是認得的,真當我是那般傻嗎?我如今委實落魄了,可皇阿瑪還沒叫我死!他是個什麼玩意兒就敢叫我死!”
他最後兩句說得憤恨,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吼出來的。
這一吼,委實將十三驚到了。
“……當真?二哥你可確定?”十三屏了半晌氣,隔了良久才瞪眼撥出來……
翌日,妍華見秋高氣爽,萬里無雲,便與耿氏一道在花園裡的那片青草地上放風箏。偶爾拂來一道清風,吹掉驕陽灑下的炙熱,叫人愜意得感覺身處天上人間。
花影與纖雲也各自掌了一隻風箏升上藍空,天上四隻風箏你追我趕得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