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罪民不知還有什麼錯,竟能讓一個父親撇了自己兒子不認,放著他在外頭自生自滅,還要用那般惡毒的話譴責他……”弘時越說越氣憤,待後來咬牙切齒之際,卻被胤禛丟過來的一支硃砂筆給打斷了。
“你過來就是想說這些氣朕?”龍椅上的男子鬍鬚抖動,額上的青筋也一顫一顫的暴起。
“皇阿瑪,你說二哥是被我的箭所傷才離開的,可這是什麼?”他淒厲地抬起頭,再也沒了耐性與胤禛周旋,索性站起了身子,直接脫下靴子將褲腿捲了起來!
他的小腿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看得出來是箭傷,而且當時傷得不輕。那道疤癒合得不好,上面鼓出來一塊紅肉,驀地凸起,有些張狂。
胤禛看到這道疤痕後,眸子輕翕,緊緊抿住了薄唇。
“我不信!二哥與我兄弟情深,我就是再不懂事,也定然不會把箭往他腿上射!即便我當初真的不懂事,誤射了二哥,那這又是什麼?我插了自己一箭,傷口不照樣癒合地很好?我怎得沒死?皇阿瑪!你好狠的心,我不過是做了些傻事讓你失望,你便要讓自己的親兒子內疚一生嗎?呵呵……難怪,難怪你能狠得下心對八叔九叔下手,他們都落魄到那個境地了,你竟然還看不得他們……”
弘時已經如癲如狂,半卷著褲腿,還光著一隻腳,拎著自己的那隻靴子不住地晃盪著,如喝醉了酒一般站不穩身子。
“你給朕住口!”胤禛氣得猛拍了下桌子,震得掌心生疼。
可手再疼,又豈能通得過心。他真是得了一個好兒子!寧願聽信別人的讒言,也從來不肯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更不曾好好兒地支援過他。他心痛又頂什麼用?齊妃說得對,子不教父之過,是他沒能請個好師傅將他教好,才會做出這麼多混賬事情,說出這麼多混賬話!
除了這一句,他什麼也不想解釋。這麼多年,除了在妍華面前他有所改變,面對旁人,他還是那副冷麵模樣。他解釋了又有何用?弘時這般不信他,他饒是有再多的解釋,弘時又豈會聽進去?
胤禛氣得咬牙切齒,緩緩伸出手來:“朕真是幫阿其那養了個好兒子!”
“不許這樣叫八叔!八叔有名有姓,你憑什麼讓他那麼難堪!阿其那阿其那,皇阿瑪,你太無情了!”見胤禛冷哼,弘時便叫得越發張狂起來,簡直跟瘋了一般,激動之處還舉著那隻靴子指向胤禛,無禮至極!
蘇培盛早已被這個情景嚇呆,想出去找個人來勸勸,卻又半分不敢動彈。
好在守在外面的魏長安跟慣了胤禛,一件這個情形,知道照此發展下去定然不會有好結果,猶豫半晌,還是吩咐了旁邊的一個小太監,去景仁宮請熹妃過來。
妍華匆匆趕來時,只聽到養心殿裡噼裡啪啦作響,走至近前才聽魏長安說裡面已經動了手。
原來胤禛氣得糊塗之際,走上前去便扇了弘時一個耳光,弘時被打懵了,沉寂半晌後便下意識地揚起了手想反擊。胤禛沒有動彈,只狠狠地盯著他看,他突然就頹然地放下了手,跟瘋了似的跑去旁邊砸了幾個杯子。
“……阿其那之子弘時,年少放縱,行事不謹……著其削宗籍,永不得再入宮半步!”
妍華剛猶豫著該不該擅自闖進去,便聽到胤禛那憤怒的聲音傳了出來!削宗籍!妍華身子一顫,趄趔了兩步,被芍藥緊緊扶住:“娘娘沒事兒吧?”
她並不知道,胤禛方才氣濃之際,差點兒下令賜弘時鴆酒了。只是在他開口之前,眸子瞥到弘時腰上掛了個鐲子,是蘇麻喇姑的那個舊鐲子,妍華當初怕胤禛做出會後悔的舉動便送給了弘時護命。弘時手大,戴不上鐲子,便將之掛在了腰上當玉玦佩戴。
胤禛的腦子驀地就回了絲清明,生生將話壓在了心底後,轉口說出了削除他宗籍之語。
弘時太放縱,他不得不懲戒!
“好,好!我是阿其那的兒子,阿其那沒了宗籍,我自是也不應該有!”弘時狂笑了三聲,惡狠狠地瞪著胤禛,再無半分父子之情。他向來管不住自己有話直言的性子,從小到大也被她額娘護慣了,即便發些沒道理的脾氣,也不會有人指責他,所以今次,他再度失了理智。
早在被攆出宮的那一次,胤禛便說過要削除他宗籍,可臨到下旨的時候,他還是將這事兒給隱了去。在他心裡,終究還惦念著那份父子情。
可是弘時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著他的底線,他實在忍不下去了。做了幾年皇帝,早就拿慣了皇帝的架勢,若是換做旁人,他早就發怒了。
妍華還未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