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泉靜下來想想,一個女帝出入那種地方實在不妥,“便如此辦吧。”
“皇上……”小廝猶不死心地掙扎。
“你叫什麼名字?”
“馮思源。”
飲水思源?果真貼切。
“這事朕再想想,你先回去吧。莫作傻事,不然就算淨了身,皇宮也不留你。”
馮思源聽她口風鬆動,當下把頭磕得邦邦響,不肯起身,還是嚴實指揮兩個太監硬把他拖走了。
明泉頭大如鬥,剛要回殿,腳下卻踩到一隻鞋,正是宮裡太監穿的那種。想起剛才那聲敲門,必定是馮思源情急砸過來的,不禁苦笑一聲。
褒忠
早朝喧譁繁榮的盛況不亞於廟會。
工部、吏部、禮部、戶部……相關的,無關的,俱是圍著堤壩賑災吵得沸沸揚揚。
惟獨孫化吉、連鐫久、段敖三個人出奇的沉默。
明泉冷眼看他們口沫橫飛。等那些高亢的聲音漸漸嘶啞後,她才甩袖退朝。留下那些莫名的官員面面相覷。
走到天罡宮外,如意和馮思源領著四個眉清目秀少年站在那,見到她,立刻跪下高呼萬歲。聲音之大,幾欲震霄。
明泉冷著臉從他們身側走過,“都過來。”
幾個人的臉色立馬垮下來。有兩個還惡狠狠地瞪了馮思源一眼。
嚴實端了把椅子放在院子裡,又拿了條羊毛毯子。正是春寒料峭的季節,明泉又不喜穿得厚實,因此他只好隨時準備毯子以備不時。
明泉坐在椅子上,等他們都低著頭在跟前跪下後,才轉頭問嚴實,“都在這兒了?”
嚴實回道:“英侍臣不曾帶小廝進宮。彭蓄子的小廝被淨了身發配冷宮,剩下的都在了。”
明泉點點頭,凌厲的目光一一掃過他們,“你們幾個都寧願淨身也不願出宮。”
如意和馮思源正欲答是,卻被另一個人搶了先。
“奴才是來給皇上拜別的。”
明泉冷冷哼了一聲。
那人頓時磕頭如搗蔥,哭得眼淚鼻涕橫流,“奴才是家中獨苗,不敢擅自淨身,斷祖上香火。”
另外幾個也嗚咽起來。
“朕沒說要強把你們留下。”她緩緩拿起嚴實遞過來的茶盞,輕輕吹著上面漂浮的茶葉,神態悠閒。
哭聲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朕聽著心煩,誰哭的,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說。”
哭聲頓歇,偶有幾聲抽泣,也被壓得極低。
明泉這才將茶盞遞還給嚴實,“那你們是不願意留在宮裡伺候主子了?”
四個小廝你看我,我看你,垂著頭不敢回話。
如意和馮思源雙雙挺身而出。
“我願意。”
“奴才願意!”
如意呆了下,立即改口,“奴才願意!”
“就算淨身?”
“請皇上成全!”異口同聲。
“既然如此,嚴實,傳朕口諭。”明泉臉色一正,“朕念如意、馮思源二人忠心一片,特准留宮侍奉。但是未免重蹈覆轍,撤去馮蓄子與潔侍臣身邊所有宮女。二人若有一人犯禁,連坐並罰,決不寬貸。至於其他人……通通發還本家,永世不得入宮。”
如意與馮思源大喜,連連謝恩。
其他四人則臉色發青。誰都知道這事傳了出去,自己即使回府恐怕也沒好果子吃。
明泉見他們賴在地上不走,語氣不善道:“君無戲言。”
如意跟明泉出過宮,平時又是個直來直去,任性頑皮的性子,當下對著那幾人趾高氣揚道:“幾位好走啊,我這個如意公、公就不遠送了。”
馮思源被他的大膽嚇一跳,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那四人知道再呆無益,只會憑添變數,急忙磕了頭就走。
明泉自剛才便看到如意額頭上頂著團大瘀青,好奇道:“怎麼磕的?”
如意摸著額頭傻笑。
還是馮思源在一旁解釋道:“昨日如意哥哥嚷著去淨身,潔侍臣不讓,他急了一頭往柱子上撞的。”小廝們在宮裡是異類,因此平素會互相走動照應。他和別人相處不攏,與如意卻一見如故,難得也在這件事上一致,所以彼此的事情都知之甚詳。
怪不得安蓮對這件事沒做聲。她點點頭,“先回去吧,嚴實一會就去傳旨。”
馮思源邊跪安邊欲言又止,神情極是猶豫。
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