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如今她也是泥菩薩過江,實在是無心他顧。
安蓮自然是最恰當的人選,只是宮裡有個跋羽煌從中作梗,只怕她一離宮,局面就會攪成一團。安家勢力雖大,終究不能隻手遮天。連鐫久,沈儒良……京城勢力錯綜複雜,其中厲害關係相互牽扯,誰都算不準下一步彼此是敵是友。
彭挺和徐克敵能投入跋羽煌的陣營,那麼其他人也可以。
這幾個蓄子是千挑萬選出來的,每個人身後的勢力也不容小覷。十條麻繩扭在一起,能拖得動山。
安蓮縱然也能與其他人聯合,只是將後宮朝廷的矛盾激化實非她本意。這些暗瘡還沒到能剖開來見天日的時候。
除非……
她手腕一抖,整枝筆支在紙上。
臉上時青時白,顯是被自己的念頭嚇得不輕!
可是,她轉念一想。若是真能……那宮裡朝裡都無須擔心了。當然前提是……她必須能毫無保留地信任他。
拍了拍額頭,她擱下筆,望著窗外明媚的天色深嘆了口氣。
“皇上有心事?”斐旭難得經過通報進來。
明泉抱著暖爐,斜歪在躺椅上,身上蓋著明黃的九龍翔雲龍被。
茶几上的清茶熱氣騰騰,顯是剛上了沒多久。
“朕哪天是清閒的。”她抱怨道。
“皇上不當詩人真是太可惜了。”他搖頭惋嘆,挑了把她對面的椅子坐下。
明泉斜飛了他一眼,“這句話聽到這裡還算悅耳,不用接下去說了。”
“好奇心通常隨著年齡而消逝。”
她噎了下,咬牙道:“如果帝師願意解惑,朕自然極、願洗耳恭聽!”
“身為帝師為弟子解惑理所應當。”他雙眼笑眯成一條縫,“臣只是覺得皇上若能從文,必能寫出流芳百世的宮怨。”
“帝師大人不會是閒來無事,到承德宮竄門子吧?”她沒好氣道。
“臣已經好幾天沒有沾枕了。”他控訴似的眨著眼睛。
“朕等下賜你一百個枕頭抱回去,好好沾一下。”
斐旭幽怨之色更濃,“可否用金子打造?”
“孫尚書同意的話,朕沒意見。”
腦中閃過孫化吉那張死要錢的臉,他遲疑了下,“銀的也可以。”
“朕記得曾賜你一支會開花的……”
“但念及黃水受災之民,臣內心愴惻,無法形容,願將所有枕頭捐獻災民,略盡綿薄之力。”
提到災民,她也沒了說笑的興致,“朕真恨不得插翅飛到這幾個州看看堤壩是拿什麼糊起來的,看看這些父母官們的心又是拿什麼做的!”
“皇上插翅以前,莫忘記野心勃勃的鷹和虎視眈眈的狼啊。”
“帝師可是想到了什麼?”
“雖未完全,但想必不遠。”
明泉眼睛一亮。
“只是不知皇上這次南下,想帶上哪些人?”
“人多有失,不如從簡。”她細想了下,“朕準備帶上孫化吉和沈雁鳴。”
斐旭目光一閃,笑道:“倒是奇特的組合。”
“你不問朕為何選他們?”
“皇上乃一國之君,選了便是選了,有何可議。”
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不是滋味。“帝師……”
“阮統領留在京城既可保護安侍臣,又能就近照顧家裡,皇上的確考慮周到。不過為了皇上安危,臣建議帶上慕流星。”
“你不是……”
“皇上安危關乎重大,臣區區家事,不足以提。”
“朕……”
“另外,皇上不妨考慮帶上英侍臣。”
她乾脆不說話,讓他一個人說個夠。
“皇上既然讓安侍臣留守,就該將他身邊最大的障礙與顧慮拔去才是。”
帶跋羽煌上路?明泉臉色有點發青。只怕還沒到熒州她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放心,英侍臣想必很願意配合的。”他笑得意味深長。
她聽出他話裡有話,“你是不是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佛曰,不可說。”
算盤
次日,沈雁鳴在一片驚疑和揣測中晉封為八品郎伴,賜住熹微宮,一躍排在安蓮和跋羽煌之後,成為明泉後宮第三紅人。無侍寢記錄卻獨得恩寵,其中緣故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當天正午,明泉又下了一道令後宮,乃至朝野激浪三尺的聖旨。